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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话说出口以后,她就开始后悔,走过姜妤笙的身边,她就开始想回头,直到坐上了车,她再也无法忍受,想要下车。

天知道她看到姜妤笙的第一瞬间,有多么地开心,随之而来的,是怎样的绝望。

如果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有多好。

她不住地回想姜妤笙那一刹煞白的面容,不住地回想她单薄瘦弱的身形,不住地担心。

她瘦了好多啊。

她考到北城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都要下雪了,她为什么穿那么少?发生什么事了吗?

天要黑了,她一个人会害怕吗?有住的地方吗?

无数的疑问盘旋于她的心头,痛意和惧意慢半拍地击溃了她。

她语调尽力平稳地发声:“哥,前面停一下车,我想起来有份材料忘记给同学了,明天上课就要上台讲的。你和表妹先去医院吧,我晚一点自己打车过去。”

表哥陈映献热心:“那我调个头送你过去吧。”

“就是,我们等等你呗。”贺之航将信将疑,“什么材料这么急啊,就没个电脑底档吗?”

“不用,没底档。”她急急忙忙地拒绝:“还要回宿舍拿,要花一点时间的。前面路边停下就好。对,就这里。”

不给他们任何多余的考虑时间,顾不得贺之航会不会回头看、会不会生疑,她催促陈映献停了车,摔上了车门就往回跑。

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雪花絮絮纷纷地飘落,她在仿佛没有尽头的长街里狂奔。

冷风呛进她的肺里,她气喘吁吁。灯影幢幢,雪地湿滑,她为避让对向行人,趔趄了一下,手猝不及防地撞到了电线杆上,一刹那间疼得钻心刺骨。

可她一秒不敢多做停留。

她哆嗦着继续往前跑,在心底里祈求:“等等我,妤笙,等等我。”

可姜妤笙没有等她。

等她回到了学院门口,学院里只剩下冷冷的寂与莹莹的雪光。

一个人都没有了。

慌张与绝望顷刻间吞没了她。

她呼唤:“妤笙!妤笙!姜妤笙!”

边找边喊,越喊越大声,越喊越失态,最后在雪地里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学院教学楼里仅剩的一间还亮着灯的教室里探出了一颗头,是柯未鸣,惊诧:“薄苏?你干吗?你怎么了?”

薄苏置若罔闻。

她脱力蹲下了身子,跪在雪地里,开始干呕,像风雪夜里垂着颈即将冻死的天鹅。

柯未鸣惊慌失措地从教学楼里跑了出来。

她三言两语,说得并不一致,姜妤笙还是听得泪流。

她抬手很快地擦拭掉,另一只手依旧坚定地握着薄苏的右手。

试图缓解她的颤抖。

昏朦的灯光下,那手如玉骨般纤白,完美无瑕,仔细端详,却能看见,五指指腹上,其实布满了一条一条,长短不一的伤疤。

深深浅浅,细细密密,割伤样的旧刀疤。

姜妤笙不经意间发现,心脏被重重一锤。

疼得险些喘不过气。

她猜得到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她不想再揭她的旧疤。她只是轻轻地抚摸,心疼:“手呢?怎么了,为什么会一直抖?”

那力道,轻柔怜惜得过分。

薄苏的痛苦,不由自主地在她的爱惜里平缓。

她轻声说:“我也不是很确定。”

“那天回去找你的时候,手不小心撞到电线杆了,后来就一直在隐隐作痛。不记得哪一天开始,这种痛就变成了剧痛和颤动,拍过片,做过检查,都没有问题。”

“心理医生说,它是我焦虑抑郁的躯体化表现,也有可能是应激反应。”

或者说,是她对过往的戒断反应。

姜妤笙忧心:“一直如此吗?”

薄苏摇头:“好了很久了,最近才又开始发作的。”

“是我又影响到你了吗?”

“不是。”薄苏注视着她,半晌,郑重而清醒:“是你唤醒了我。”

姜妤笙微怔,随即失笑,眉眼皆是暖意。

她分开她的五指,穿入她的指缝,用完好的左手与她十指相扣。

“会好起来的。”她安抚。

薄苏的颤抖,奇异般地在她的手中,慢慢平息。

“后来,我托未鸣问过北城所有的学校,大大小小的酒店,都没有找到关于你的消息。”

姜妤笙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百感交集。

她说:“我身上的钱不够我住酒店了,我找了一家家庭旅馆随便住下了,他们没有登记我的身份。”

薄苏恍然,又内疚:“对不起。”

姜妤笙摇头:“不用。”

她心底有深深的遗憾与明悟:“其实错过,我也有错。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告诉你,你走了以后,我在澎岛过得很不好,你是不是就不会舍得那么决绝地和我断联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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