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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孟宁走来的时候,仍是没笑。
直到孟宁下意识退了半步,一抹笑意才绽开在她唇边。
她问孟宁:“知道我是谁?”
这会儿全酒店的员工都在参加年会,会独自出现于露台的人,便是本来缺席却忽然有了机会赶过来的人——“Gwyneth。”
她是温泽念。
C酒店不以职级称呼,只互称英文名,不然孟宁该恭敬称她一声:“温经理。”
而此时把她的英文名实打实从唇间发出来,才发现这名字的音节太暧昧,舌尖轻弹后齿,像在描述一个月光下暧昧的梦。
温泽念点了一下头,这么近的距离,孟宁可以闻到她身上是什么香气了。
茶香与百里香混出的调子,一点点皂感,闻上去像一个澄澈明亮的夜。
女人肤白,映亮了她一身墨色的晚礼服,也让一个良夜变得澄澈而明亮。
她说话的声音反而低一些,与样貌形成某种勾人的反差:“你是?”
“Cara。”
温泽念点点头:“怎么出来了?年会不好玩么?”
孟宁注视着那黑色蕾丝面具后的一双眼睛。
“嗨。”温泽念一只纤白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下。
孟宁回神:“不是,出来透透气。”
“你知道今年年会的主题是我定的么?”温泽念上下扫视孟宁一眼:“你扮什么?校花?”
她说话间有淡淡好闻的陈酿香:“好想法,毕竟青春期的梦是最不容易醒的,是不是?”
孟宁大着胆子问了句:“那你扮的是什么?”
温泽念反问:“你看不出来么?”
她这句话的语气太天经地义,好似孟宁合该知道似的。
可孟宁对她这一身没有任何联想。奥黛丽·赫本?可是也没有很像。只得照实答:“看不出来。”
温泽念倒没有失去耐心:“我扮我自己。”
孟宁一怔。
温泽念为她的反应而轻轻发笑,她转身欲走:“抱歉打扰你,我先进去。”
“等下。”温泽念叫住她,多问一句:“不信我能造梦?”
孟宁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并没喝多,脑中的理智在提醒她:说到底这女人是她上级,答错一句,也许会被扫地出门。
可女人只是打开自己的手包。
小而闪耀的金属件,在她指间咔嗒一声。她掏出自己的手机问孟宁:“你叫什么来着?”
“Cara。”
“中文名字。”温泽念说:“今天我们庆祝中国新年,告诉我你的中文名。”
她讲中文很标准,并没有惯常ABC的口音。
“孟宁。”
“孟宁?”温泽念点一下头,又重复一遍:“孟宁。好名字。”
她拨出一个电话去,对电话那端的人说:“现在开始吧。”
对方怔了下:“现在?可是舞会还没
”
露台太静了,是以手机里的对话孟宁也能大致听见。
“没关系。”温泽念说话语调温柔,可内核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现在开始。”
但听这说话方式,也知这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女人。
她挂断手机的同时,一声略尖锐的“咻”声盖过了涌动的海浪。
在孟宁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眼前墨色丝绒般的天幕上绽开了朵朵烟花。
烟花易带给人寥落之感,大概一瞬盛大后凋零得太快。可若数量足够,一朵来不及凋谢便绽开另一朵,层层叠叠的铺满整片夜空。
大脑下意识被眼前的绝景欺骗,只有这一种绽开能违逆时光,砰砰作响的轰鸣重重击打在心脏。
这时舞池里的人们大概也从教堂风格的窗口窥见烟花了,孟宁身后的隔音门忽而洞开,在大群同事涌出来以前,温泽念轻轻一拽孟宁的手腕,把她拉到门边的一处暗角。
人群很快像海浪般淹没了烟花的下半部,只有开到最姣好处的那些绽放于孟宁的视线,铺天盖地往孟宁的视网膜上映。
“有烟花啊!”“今年的年会居然有烟花!”“怎么没通知就开始了?”
温泽念在孟宁身侧说:“本来打算舞会结束、通知大家再开始放,可是。”
“没防备的惊喜大概最让人印象深刻,所有梦的开始,都是这么猝不及防。”
人群开始喧嚷,有人大声许愿,温泽念说话间凑近孟宁耳边,嗓音压得更低:“烟花只给你一人放了,今晚要梦到我。”
说罢便撇下孟宁,独自往会场内走去。
孟宁顺着门口往里望去。
温泽念一人端坐于宴会桌边,对她扬了扬纤指间的香槟杯。
她的姿态太从容,反而让孟宁心里一慌:自己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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