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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抓了一下双肩包的包带。
怎么有人不会老的呢。
岑玫瑰一张明艳的面孔还如孟宁记忆中一般鲜活,时光厚待美人,孟宁望着她那张脸,几乎还能想起第一次在鹤城旧巷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好像是灰扑扑的生活里平白长出了一朵玫瑰。
孟宁定了定神,走过去。
嘴唇微微发颤,冲岑玫瑰笑了下。她不确定岑玫瑰是否还记得她,也没贸然说好久不见什么的,仰头望着黑板上写的今日咖啡类目:“我要
”
“你等等。”岑玫瑰这么说了句,便往休息间走去。
孟宁坐在吧台边,一只脚点着地,轻旋着身下的圆椅。
休息室的门再次响起时,走出来的却是一个男咖啡师。
她愣了下,却见岑玫瑰从另个门直接走出吧台来,身上咖啡师的围裙脱了,问她:“出去走走?”
她那一头卷发永远那般蓬松而风情万种,一根皮筋绕在微微有些青筋的腕子上。
孟宁点头,跟着她出去。
岑玫瑰摸了包烟出来,冲她扬扬:“介意么?”
孟宁摇头。
“来一根么?”
孟宁还是摇头,咧嘴:“我以前抽,现在抽得少了。不过我女朋友抽,所以,没事。”
岑玫瑰眸光在她身上凝了下,又继续往前走。
孟宁跟在她身侧走过街头喧嚷的人群,笑着说:“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啊,咖啡馆客人那么多,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岑玫瑰顿了顿,开口:“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小宁。”
孟宁几乎瞬间停下了脚步。
岑玫瑰,认出她了。
******
“坐会儿?”岑玫瑰指着路边一张长椅。
孟宁点点头,跟着她过去,双肩包摘下来抱在怀里,两人并排落座。
其实相较于咖啡馆,这儿才是谈话的好地方。人群熙来攘往,每人都有自己奔忙的方向,不会留意角落的长椅上正发生怎样的故事。
岑玫瑰静静抽着烟。
孟宁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啊?”
“从你给我的那张贺卡。”岑玫瑰笑了笑:“有点奇怪,一个客人给我那样的贺卡。我们一起出去喝过那一次咖啡以后,我突然想明白了,你是小宁。”
“你的字,其实从小到大没有变很多。”
“你在这城市待了好几年了,看起来总是一个人。所以,我找以前鹤城的那些邻居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妈妈她
”
“啊。”孟宁就说了这么一个语助词。
她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不是鲜血淋漓的新鲜伤痛,也决然谈不上释怀。
“对不起。”岑玫瑰说。
“什么?”
“认出你之后,我想过很多次去找你的,但我实在没有勇气。”岑玫瑰问:“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
“怪你?”
“知道时央她
”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岑玫瑰顿了下:“知道时央她的病的时候,我反反复复总在想,要是我当年更有勇气一点就好了,要是我当年很坚定的跟她说,我想带她走,也带你一起走就好了。”
“对不起。”岑玫瑰扭头看孟宁一眼,卷发在南方冬日也和煦的风里飘摇:“真的对不起,小宁。”
“你怎么会
”你怎么会跟我道歉。
孟宁轻声说:“当年她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
岑玫瑰近乎无力的笑了笑:“当年你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我们两个大人,怎么会把我们自己的选择算在你头上呢?”
孟宁愣了。
她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有些事的色调,是惨绿的。所有心软的人瞧见它,被刺痛双眼,都会本能先去找自己的问题,被那色调催生出浓浓的愧悔。
孟宁觉得都是自己的心机,留下了时央。
岑玫瑰觉得都是自己不够坚决,没有带时央和孟宁一起走。
那么时央呢?时央会不会觉得,是她自己没有坚定的跟岑玫瑰一起走,才让孟宁和她一起陷在那样的家庭里很多年?
现在回想起来,时央在病床上的确跟孟宁说过很多次对不起。
孟宁曾经以为,她是在说自己的身体拖累了孟宁。
现在想想,时央是不是也在为对往事的愧悔道歉?
孟宁缓缓跟岑玫瑰说:“你不要这么想,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愧疚的重量足以拖垮一个良善的人,她怕岑玫瑰也走进自己过往那样的情绪漩涡。
她把自己过去的纠结、想法都讲给岑玫瑰听,岑玫瑰听完怔了半晌:“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当年还是个孩子啊。”
没有什么电视剧里那样过分煽情的拥抱。岑玫瑰只是把指间所夹的一支烟,换到另一只手里,原先那只手搭上孟宁的后颈揉了揉。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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