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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看向沈玉, 雪肌乌发此时被红伞映着, 竟显现出一种异样的神采。
她斜举着伞,残余的血顺着伞面缓缓滴下,缓声道:“可能是沈囿之他们退离长安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带走,或许藏在什么要紧的地方,无意中被李景秀找到。他本来也是李氏贵族,想要了解这些很容易。”
许满头卷毛不知湿了多少次,此时僵硬地贴在额头,他踟躇道:“不知道他们那边还有多少这样的箭,若是充足,我们恐怕一时半会儿打不过去了。”
沈玉沉默着,她自然是知道许说的这些没有错,只是...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可以继续等,可是杨玫等不了。
且如今,一不知那些伤人的箭还有多少,二不知潼关究竟还有多少兵力。
唯有直接杀了李景秀。
“各队,清点伤亡人数!”沈玉不再犹豫,大声喊道。
身后响起了零零散散的报数声。
“许叔,你先把他们带回去,修整的修整,养伤的养伤。”
许听闻此言,脸色微变:“殿下,你不一起走么?”
沈玉背对着许,缓缓将红伞收起,隐于后背:“此役我决不肯就此罢休。军士们在这里过于显眼,怕是对方不会放松警惕,我需要在此等待时机。”
天色愈加阴沉,北风在峡谷中尖利地呼啸。
许急道:“他们可以自行回去,我与殿下一齐——”
沈玉打断他的话道:“许叔,我有事要单独安排你去做,到时候你...”她密语传声给许。
许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好,殿下千万小心。”
沈玉目送许带着那些士兵远去的背影,转过身去。
攻城的冲车此时孤零零地横在峡谷间,上面深深浅浅插满了对面城墙上射下来的箭。
此时,她的眼睛安静地盯着眼前的那块躲避用的,凸起的山谷巨石,漆黑的瞳深不见底,眼神像是要穿透它。
越过这里,转个弯去,再往前走大约一里路,就是是潼关厚重的城墙根。
长安像是一颗有毒却诱人的果实,就悬在潼关之后。
近在咫尺。
这是乌唐的国都,却从来不是她沈玉的,月朝的国都在洛阳,那里虽然也是北方,在她那些为数不多的关于洛阳的梦里,始终氤氲着薄雾和水汽。
可是洛阳不是杨玫的归宿。
朱依依的声音仿佛在沈玉耳际响起:“...因为她是天选之人。”她相信许宣平。
她又想起在长安城郊,那个坐落在鲤鱼坡上的书院,小花牵着她的手,对她说:“...先生说,女孩子们,无论是想跃龙门的,还是一辈子只想做一条鲤鱼的,都该有自己选择的自由。”
......
沈玉眼睛微微眯起,这今后的天下,不是乌唐李氏的,也不是她沈家的。
而是杨玫的。
她能做的,就是执剑,为杨玫,杀出一片崭新的天地。
沈玉抱臂站在那里,又看了看天,应该,快下下来了吧。
雪。
......
不知在那站了多久,斥候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沈玉敛去身形,见那小兵敷衍地在附近打了一个转,又往峡谷深处骑了一会儿,便调头回去了。
沈玉没有行动,继续耐心地等候着。
不多时,城门开了一条缝,两队军士轻装小跑着出了城门——这是清理战场,回收箭矢和武器的小队。打一场仗不容易,物资消耗极大,若无及时补给,多大的家底都能掏空,因此结束时,一般都会有这样一支队伍,大部分是老幼病残组成的,将还能用的箭头、弓弩等武器清点回来。
沈玉等待的就是这一支队伍,她需要跟进去,弄清那些箭存放的位置,还有,弄清李景秀的样子。
此时,一名士兵已经离她很近很近了,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军士,甚至可以说是清秀的,眼睛很大,眉眼间还有稚气。
沈玉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薛泽,差不多得了,别走那么远,瞅着这天马上就要下雪了,赶紧回吧,回去烘火,冷死了。”
名为薛泽的年轻军士嘴里应着,腿依旧往远处迈去:“我马上——”
他定住了。
一片冰凉的雪花掉进他瞬间瞪大的瞳孔,里面映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和自己相貌一模一样的,薛泽。
“抱歉,薛泽。”那人眼神怜悯,但下手既快,又毫不留情。
沈玉伸手,快速地扭断了薛泽的脖子,随后轻轻接住他瘫软下来的身体,拖进荒草深处。
她穿上薛泽的轻甲,抬头看了眼灰色的天。
漫天的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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