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眼皮更红,眼眶湿热,
郁皊不想哭。
眼泪要是掉下来,就是承认自己的脆弱了。
郁皊很早以前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脆弱,用平静冷淡的面孔谢绝他人善意的恶意的视线。
别人未必是出于恶意,但他们的诧异中不免带了可怜,言语中透露出愤慨不平和同情。
可郁皊不想听见他们说自己可怜。
他更不想有人用同情的语气谈起自己的母亲,说她识人不清,不该和人渣结婚,最后落了个早逝的下场。
那算什么?
微不足道的同情吗?
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话就出来了,谈论了别人的不幸作为调味品,反反复复地品尝。
被谈论的人呢?就要一遍又一遍地被剖开,任由别人对自己的不幸指指点点吗?
郁皊不知道自己从别人眼里看到过多少隐晦的同情。
奶奶和外婆心疼他,经常拉着他说话,就算是宣家的亲戚,也有看不惯宣闻天二婚妻子的高调做派,同情他这个原配的孩子。
他们的同情都太苍白。
所以郁皊很早就学会了沉默。
但郁皊分辨不出司行昭的态度。
是同情,还是司空见惯?
男人的语气格外平静,没有起伏,像在讨论天气一样和他说出来。
省去了跨国寻找交易证明的难处,也没有说明这么做的动机,非常平和地把转让证明交给他,告诉他自己做了这件事。
郁皊抿着唇,定定地看面前的司行昭。
司行昭任由他打量。
郁皊看着脆弱,禁不得一点伤害,其实内心坚韧得很。
刺猬要用尖刺来保护柔软的腹部,他自然也有一身软刺,看不见摸不着,却直挺挺地横亘在所有人面前。
温室里培育出的玫瑰也有尖刺,想伸手触碰,就得忍受被刺破皮肤的疼。
比如现在,如果讨要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就会再也不提此事,任由司行昭怎么说也不会往心里去。
太倔强了。
司行昭慨叹。
想靠近他,就得忍受软刺,一而再再而三地表露自己的无害。
但这份倔强早就成为郁皊的底色,要是剥离出去,他就不是郁皊了。
司行昭的视线掠过郁皊雪白的脸颊和泛粉的眼尾。
“我只是想,如果她还在的话,”司行昭开口,语气更沉:“不会想看到你这样。”
这样色厉内荏地保护自己。
明明已经很脆弱了,却像张牙舞爪的小兽,不肯相信来自别人的一丁点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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