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考虑之后，楚君归还是决定接纳这些人。这些人中有部分是策反战俘的家属，其余的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对于楚君归的这个决定，智者罕见地发表了反对意见。在他看来数量众多的人类除了会消耗材料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人类能干的雾族全能干，而且干得更好。人类需要的雾族也大多不需要。就像道哥，现在每天晒晒太阳、吃几颗小行星，就什么都有了，比奶牛经济了不知道多少倍。

智者的底气在于道哥马上就要再一次进化了。据说这一次道哥将会真正进入成熟，也就是雾族的终极形态。

第1183章 恍惚

随着共同体连续两次抽调舰队回归，战争态势终于出现了明显变化。联邦和共同体的联军虽然依然占据明显优势，可是速胜的可能性已经消失，而且王朝的战争韧性越来越强，特别是上层完成了大清洗之后，民众的支持力度显著增强，全民动员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战争渐渐地滑向持久战的深渊，这是王朝想要的，而共同体和联邦极力避免的。

能有今天的局面，楚君归算是出了血本，几乎拼光了全部光年的舰队。虽然新一批的星舰很快就要出坞，而且是战力更强的无畏应用系列，可是眼下他手上确实没几艘星舰了，只剩下2艘伤痕累累的重巡。这两艘重巡还是有人版的，修起来格外的费事，一旦进了船坞没有一两个月别想出来。

既然舰队拼光了，楚君归难得地有了几天平静时光。不过一闲下来，他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林兮没到光年，直接带着舰队赶赴王朝前线。联邦那边所有消息都被封锁，海瑟薇也好，亨利也罢，全都没有一条消息。联邦的光年总部也切断了联系，别说接受这边的指令，就是连日常消息也没有一条。就连西诺也没了声音，这就有些不正常了。联邦肯定是屏蔽了楚君归的通讯，但是西诺属于介于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更偏向星盗这边。有的是办法可以绕过通讯屏蔽，但是西诺并没有。

不过道哥突然要再次进化，立刻变成了光年的头等大事。楚君归得到消息，第一时间乘坐飞船赶到了现场，在距离道哥不到几百公里的地方停下。在这个距离上，道哥依然显得极为庞大，那一大片阴影几乎占据了一般的视野。透过阴影，蓝太阳都变得有些朦胧。

楚君归的飞船前方，数艘大型运输船已经改装成了道哥专用的餐具，它们不断将极细微的颗粒吹向道哥，然后就被阴影吸收。

楚君归站着看了片刻，然后看了看时间。系统显示道哥的进化已经开始，所以停止了生产子体。不过眼前的道哥似乎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身体参数有些许波动，缓慢上扬，这时才能看出它已经开始了变化。

构成道哥身体的大片阴影突然起了涟漪，然后爆出团团烟雾。这些烟雾直接被蓝太阳的太阳风吹走，化成一道绚烂的光带，转眼间就拉出几百公里。

楚君归心中一动，降下舷窗，看着光带扑面而来。他伸手一招，手心中就黏了一层粉末。这层粉末极细，人类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楚君归切换了几次视野，终于看到一层闪烁着微微荧光的颗粒。

“这是道哥进化后排出的废弃物，包括已死的细胞、旧的基因物质以及一些不再使用的物质。”智者说。

道哥的身体开始变厚，但是密度相应降低，透过他身体的蓝太阳明显变亮。太阳风更迅速地穿过道哥身体，把褪下来的死亡细胞带走。

楚君归视野中出现了道哥进化的微观影像。一个个细胞表面裂开，从里面挤出一个全新的细胞。新的细胞只有旧细胞的十分之一大小，它一出生就开始吞噬旧细胞，但是明显吃的很挑剔，吞噬了几块后就不再理会旧细胞，转而舒展自身，开始接收恒星的光照和辐射。旧的细胞残骸则是被太阳风吹走，化为了绚烂的光带。

道哥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出现了点点如星光般的光辉。

此刻周围有几十艘的太空船从各个角度观察着它，收集着数据。有的观察船直接嵌入道哥内部，此外还有一艘格外庞大的重巡，里面装载着智者的本体，正用一根数据管插入道哥身体。

楚君归面前，是无数如瀑布般的数据，全方位的记录着道哥的一切变化。看起来人类已经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手段，但实际上楚君归知道这远远不够。别的不说，最重要的一点，雾族的传承记忆是从哪来的，就至今没有解答，而且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此刻已经采集到足够的新细胞，正在和旧细胞作对比，重中之重则是基因部分。新细胞的基因物质更加紧凑，分子密度更大，结构也更为复杂，是由256个链条组成的结构，极为复杂。而且此前的研究表明，雾族的基因不仅仅是记录在基因链里，它的结构同样记录了大量信息。现在进化后，道哥的基因链直接从64条进化到了256条，跨越幅度极为惊人。

楚君归微微皱眉，他还能控制道哥吗？

智者似是知道楚君归的担忧，说：“道哥的进化方向是战争，他就像一架战争机器，而机器很少有自足的意识，他需要接受命令。”

楚君归稍稍安心了些，可是看着那极为复杂的基因机构，心中的不安仍是难以挥去。还没有进化到顶点的道哥和智者配合，再加上人类现有的科技，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让光年彻底崛起，甚至拼掉了共同体五分之一的舰队。共同体可是个庞然大物，坐拥几百亿人口。现在随着道哥再度进化，进入完整体的雾族，共同体还是对手吗？

如果整个共同体都不是道哥的对手，那楚君归何德何能，能让道哥一直臣服？

看着那渐渐璀璨如同宝石的光轮，楚君归也有些恍惚。步入终点的雾族光芒四射，将生命的恢弘与灿烂诠释得如此彻底。如果说人类还处于智慧生命的起点，那么雾族已经步入了生命形态的下一个阶段。难道人类进化到后来，也要走上聚合生命的道路？

从各个方面来看，雾族的生命形态都远远超越了人类，二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雾族的起源也同样神秘，那些预先决定的进化道路，以及不知道藏在哪里的传承知识，都是个谜。楚君归想起了最初遇到开天的时刻，那时开天还在一个神秘的生化培育仪器里。后来的研究发现那些仪器本身没什么出奇的，真正神奇的还是雾族自己的基因力量。那么是谁培育了雾族，又或者这就是雾族的繁衍模式？

第1184章 掌控

一个提示音打断了楚君归的思索，道哥的基因进化已经完成，细胞层级的改变如同化蛹为蝶，新的基因直接从旧细胞里破壳而出，现在则是慢慢补充能量、让新生细胞长到成熟的过程。整个过程需要十几天的时间，然后才会开始正常地分出子体。

现在道哥意识应该已经开始接受传承记忆了。楚君归等了一会，就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进化已经完成，这是基因记忆的资料。”

海量的数据突然涌入系统，虽然现在光年的数据处理能力已经非常强悍，可是依然无法应对如此可怕的数据流。现在人类一颗几千万人口的行星全天产生的数据量也不过如此。巨大的数据量直接导致了楚君归所在的飞船主脑宕机。还好智者发现不对，瞬间自己接下了全部数据，然后重启主脑，再慢慢地把数据一点一点传输过去。

如此庞大的数据根本超出了试验体的处理能力，智者连续经过两轮预处理，把原始数据中不重要的部分去除，压缩非关键的部分，最后重新整理提炼了核心数据，这样把整体数据量消减到原先的万分之一，然后再给楚君归传输过去，这样试验体也花了整整15分钟才看完所有数据。这还是楚君归，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那么需要看300多年。

道哥这一次的进化后的形态，叫做战争之母。这是全方位的进化，从能量吸收到物质处理转化，再到生存能力，都有质的飞跃。现在投喂小行星已经不是必须，它可以直接从恒星太阳风中吸收能量和物质，完全可以满足自身需要。当然，更快的办法还是直接吞噬行星，如此可以获得大量物质。而进化后的前半阶段都是在扩张体型，最终目标是达到直径10万公里，这样甚至可以覆盖到一个气态行星的表面进餐。而母星那样大小的行星，会被直接包裹住慢慢消化。

此时它能量吸收和物质转化的效率非常高，已经超过了50%，也就是说不管什么样的星球，被他吞了之后至少有一半会变成它的身体或是子体。

至于生存能力就更是变态了，以前雾族起码还有个细胞数的下限，而且这下限还很高。比如说现在的智者，只要销毁它90%的本体，余下的10%细胞就会无法承载众多的数据而崩溃，智者也就因此死亡。可是进化到最终形态后，道哥只剩下100公斤的身体，就可以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换句话说，只要让道哥漏出去一点，就消灭不了他。至于自然死亡，好像雾族基因里没有这种东西。并且雾族战争之母不需要特定环境，只要有光照有宇宙尘埃，就能慢慢复苏。而且它还会利用引力飞行，最终可以把自己加速到十分之一光速的高速。这就使得放逐都变成了笑话，给它点时间他就能自己飞到一个星系，然后在变成恐怖的战争机器。

然后是战争之母核心的子体能力。现在创造子体的上限已经是恐怖的50亿，并且子体种类多达数千种，并且还出现了一种全能型的孢子子体。它可以自主适应全新的环境，选择最适合生存的形态，最后发展成全新的子体。哪怕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行星，撒一片孢子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行星上都会遍布活蹦乱跳的雾族子体。这些孢子在宇宙中可以存活数百年之久，它们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感知到母体是否还活着。如果母体消亡，那么它们中的一个就会进化成新的母体。所以只要有一个孢子存活，战争之母就是不死的。

楚君归越看越是严肃，这简直就是宇宙天灾。这种东西，居然是他一手培育出来的？

思索片刻，楚君归把数据给零博士发了一份，现在局势似乎有些超出自己的掌控了。尽管智者一再保证道哥的忠诚和安全，但楚君归还没忘记智者也是雾族，还不知道它进化到最终形态会是什么样。道哥进化到最终极形态前后，完全就是两种生命。之前的道哥，哪怕就是几天之前，只能说是可怕，还不像现在这样无解。那么智者走出最后一步呢，大概率也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宇宙天灾。

发出数据后，楚君归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检查道哥最原始的进化数据，这是一项浩大的工作，初步估算出的时间是790年。楚君归这时觉得光年的数据处理能力仍很不足，需要加大对主脑的投入了。光靠楚君归自己肯定不行，可是就算把剩余算力都用上，要看完原始数据仍然需要8年。虽然智者已经对数据进行过预处理，可是楚君归还是觉得自己要亲自看过一遍才放心。而相关数据的压缩和预处理，交给没有自主意识的主脑才能放心。

数据发出一小时后，零博士的影像就出现在楚君归面前。

“有段时间没见了，看来这段时间你经历了不少，也做了不少事。”零博士说。

“嗯，王朝给了我两个星系还有两个舰队的番号，可是我的舰队都打光了。”

“王朝现在最大的难关已经过去了，所以这也是值得的。你刚刚发过来的数据我大致看了看，这就是你的雾族？”

“三个中的一个。”

“把雾族处理过的数据发给我看看。”

这部分数据并不大，很快就发送过去。零博士的算力资源自然不是楚君归可比，1分钟之后零博士就给出了回复：“这份数据处理目前看没什么问题，和我的处理只有细微差别。”

楚君归顿时松了口气，最大的担忧总算可以放下了。道哥进化到最终形态后，楚君归最怕的就是再也控制不住雾族。假如智者在数据中做了手脚，楚君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早期的光年还是楚君归带领着一批人辛辛苦苦打出来的，近期的光年可以说完全是建立在两个雾族逆天的能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