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守着那片火光,脑子里却没在想平烨烛。又或者说,他不止在想平烨烛。
廖嘉宇的提点让他理解平烨烛。
平烨烛习惯独自一人。父母逝去,没有人怜惜他差点拥有的光鲜亮丽生活,短暂的城市经历没为他带来至交好友,他孑然一身,迟钝如编钟。
廖嘉宇是优秀的读者,他说的一点没错。平烨烛在悲伤,只是这悲伤被拉长拉细,哭不出来,把平烨烛牢牢困住,无法向前。
平烨烛愿意讲出故事,希望姜深能为他记录些什么,不是感慨,不是释怀,是那个刚刚年满二十的孩子在父母葬礼上没能流下的眼泪,迟到了八年后终于慢慢淌下,小声哭泣。
那是平烨烛细小的,谨慎的,被遮掩得过于完好的求救。
钝痛在不易察觉中渗入生活,掠夺丝丝生机,等有所意识时,已经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贺执露出的那点清浅笑意,属于平烨烛,可他内心的酸胀发疼,属于周沉。
萧正阳说分析作品是分析周沉的最佳方式。因为他把电影当做拽住自己的救命稻草。那么平烨烛是被锁在大山无处可去的亡魂,周沉就只能是被他自己困在原地的孤魂野鬼。
那些游刃有余下,满是不知所措冲撞出的伤痕,一遍遍挣扎,一遍遍逃离,却依然被疾病困住,无处可解。
他应该更早些意识到的。
贺执把掌心里的木棍攥得愈发紧,粗糙树皮把皮肤划得红肿,麻木发痒。
“怎么样?先喘气。”周沉紧锁着眉,把贺执发白的指节掰开,取出那根穿着白薯的木枝。
有郑元脖子差点被勒出一条红印子的前车之鉴,没人敢惹入戏时的贺小少爷。
各自东张西望,目光却锁在周沉与贺执身上的剧组人员们看着周沉用拇指抵住贺执的下巴,强硬地掰开一条缝,指导对方放松呼吸,眼神里多多少少流露出一些敬佩。
不愧是年少有为的新锐导演,这都敢上!
贺执喘出第一口气,胸腔憋闷的情绪愈加强烈上涌,把眼睛呛得通红。他压着周沉的小臂站起身,吐出一句:“还好。”
“需要休息吗?”
“不,不用。”贺执嘴唇绷成一条线,有些急切,“继续,趁状态好。”
廖嘉宇端着茶杯踱步过来,心情颇好,显然对这场对手戏很是满意:“你们俩这感情戏演得,生离死别一样。我这么大年岁的人看了都有点小震撼。那边那个也难受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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