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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烨喃喃道:“您想说什么?”
月清河指指山下鳞次梯比的宫殿楼宇,以及举着武器, 慢慢爬上来的宫廷侍卫们。她开口,声音比起前几日面向众人时刻意的冷淡高傲要温柔得多——
“容烨, 你生于此地十余年,从来没有发觉异常么?”
整个王都都在容烨脚下,她强自镇定地维持身形,心中却悚然惊愕。怎么会毫无所觉?十几年没有老去的女皇,永远年华正好的侍女,每日从来分毫不错日升月落,她分明都是知道的。
月清河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同遥远的云端,仙人向凡尘世间传下的箴言——
“醒来吧,容烨。”
容烨深深地打了个寒战。她忽然向山下跑去,那一路上并没有平坦的道路,容烨的身形不断踉跄着倒地,爬上山的侍卫们试图接住太子,但每一个靠近的都被容烨狠命推开。
她踉踉跄跄,一路奔向宫门。
月清河立在这座新生的阵眼上,目送那个小小的身影跑出宫廷。在她头顶,天穹暗淡,狂乱的黑云压在虞国国都上,层层堆叠,隐约冒出闷雷咆哮。
国都晴朗十余年,如今风雨将至。
秦观颐遥望天际,以手按在云中剑。
容烨奔跑着,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侍卫和百姓震惊地望向一贯端方有度的太子,容烨惊惶四顾,跑向国都城门。她的衣摆沾着泥土,天穹隐约传来咆哮的雷声,狂风卷起大地上紊乱的泥沙,轰隆隆——
大雨已至。
容烨终于跑出了城门。
她四肢疲软,踉跄扑在地上。金尊玉贵的太子一手按在泥沙上,她脸上一片水渍,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突然落下的雨水。
侍卫和百姓追上了遥遥在前的太子。
月清河与秦观颐一同,穿过重重雨幕去往国都之外。月清河低缓的声音,在滂沱大雨中仍然清晰——
“当年我跳下昆吾之渊时,发现有修士困在此地。可惜几十载过去,能活着的十不存一。”
秦观颐撑开一层淡淡的禁制,将她们二人囊括在内。雨水和尘土无法沾染月清河的衣摆,她行走在此间幻境,直到来到那半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前。
仙人垂眸,以淡漠眸光望向这幻境的核心。
满身泥水的小公主浑身一颤,她扬起脸,以极度的惶恐和迷茫开口:“我……是谁?”
仙人伸出手。
那只冰雪一般纤细洁净的手,此刻如同苦海里的救赎。淡淡的声音如天籁,落在她耳畔,
“你名为容烨,不属于这片天地。”
“醒来吧。”
-
许久。
待天穹重新回到昏暗无光,秦观颐收起云中剑。
一道小小的光点无知无觉,寄居在仙剑上。
“容烨作为阵眼,源源不断地为此处幻境提供灵力。若再过十年她还未醒来,就会永远消散。”
月清河说完,秦观颐思索片刻,忽然道:“我听闻她姓名只觉有些熟悉,灵霄仙宗掌门尊者的小师妹百年前无故失踪,但本命灵灯未灭。”
月清河一惊,看向她腰间佩剑,“难道就是这位?”
秦观颐皱眉,继而摇摇头,“无妨,待我们出去送信至灵霄仙宗即可。”
月清河轻咳一声,“也不知容烨是否有这几日的记忆,若她回去以后想起来,难免有些尴尬……”
秦观颐当即以谴责的目光看向她——既然知道对方是修士,不是幻象,为何还要戏弄?
月清河只做不觉。
二人走了一阵,见国都幻象已灭,天地之间重回枯黄苍凉的模样。前不见影,后无来路,只剩下淡淡的薄雾笼罩边际,分不出方向。
暗淡的天光高高悬在天穹,月清河看了一眼,“这地方还有太阳?若我们一直往天穹中御剑上去,是否就出去了?”
秦观颐摇头,“天魔之隙一切都是虚幻,这处无法见到日光。况且你我灵力有限。”
月清河明白,在这地方无法汲取灵力作为补充,用一些便少一些。她笑着摇摇头,“我也知道不可能,不过这样一直走着,你不会觉得无趣么?”
身侧的女子闻言望来,眼神疑惑,“什么是无趣?”
月清河见秦观颐神色认真,顿时绝倒。她怎么忘了,这人从小一板一眼修行,不仅天资绝佳更是把苦修当做平常,才有十六载入圣的惊世进阶。
这么点路,对秦观颐来说恐怕连吐息一次都毕比不了。
月清河喃喃道:“早知你这人十分无趣,那是不正是秦尊说你只知埋头苦修,才叫你下山历练的么?”
秦观颐原本不疾不徐的步伐一顿。她不由移开目光,“说这个做什么。”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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