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尊敬,业内有无数同仁会唤王淳安一句“王老师”,但王淳安从没收过正式的徒弟,一是嫌麻烦,二是挑剔,总也看不中合适的人选。
可今天见了温舒白,倒是天然有些亲近感,甚至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他们谈得投缘,正到兴头,王淳安更像是一时兴起提出来的,温舒白也感觉到了,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自然不愿丢了这个难得一遇的好机会。
于是直接笑着去喊他:“师父。”
看到就连在场的商叙都神色惊讶,王淳安也渐渐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太随性了,便把话往回收了收,道:“先别忙着高兴,真要当我正式的徒弟,至少要让我考察三个月。”
王淳安说到这里,就顿了顿,倒真像是在深思熟虑,又严格道:“三个月考察期满,如果不合格,你是要从我这儿退学的,我也不认收过你这个徒弟。”
王淳安如此严肃,似乎把温舒白吓住了。
商叙怕温舒白的一片热忱被浇了冷水,皱眉道:“姨父,哪有这样主动说要收徒,又说起退学的事,吓唬人的?”
王淳安看他这样维护温舒白,不禁笑了,也不反驳他,只望向温舒白:“小徒弟,你怕不怕?如果怕将来有可能被退学,丢面子,现在还是可以反悔的。”
温舒白却摇了摇头,下决心道:“我才不怕。师父如果真的对我不满意,那就是我学艺不精,这没什么可怪罪师父的。而且如果连这三个月都撑不下来,我也不用在这一行干下去了。”
“小叙,你瞧瞧人家。”
王淳安看她年纪轻,却有大志向,又明事理,不禁更加不后悔自己刚才临时做出的决定。
说起话来,也有种在为自己的小徒弟感到骄傲的感觉。
商叙看他们相处这样和睦融洽,也就放了心。
又听王淳安对他与温舒白多了句调侃,道:“那可就定了,如果真有那天,小叙为了你过来哭着求我,我也是不会心软的。”
在专业领域,温舒白对自己的要求一向严格,也绝不允许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但此时此刻听到王淳安这句话,想象出商叙为她哭求王淳安的那场景,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看不至于。”商叙自己也道,“姨父对我一向心硬得很,肯定求也没用。”
商叙与父母的年龄相差太大,更多的是照顾的关系。
而今年五十多岁的王淳安,性格本来就洒脱,平日里和商叙相处,倒是更有那种跨越辈分的亲近。
至于温舒白,则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她看到秘书端来的茶水,仍放在桌上,三人刚才一直没喝,茶水的温度也从微烫变为适宜。
她起身去倒了满满一杯茶,走到王淳安面前,弯了腰,极其敬重地给他敬茶,又郑重地唤了他一声“师父”。
温舒白倒不是因循守旧,而是想以此表达对王淳安的敬意,也算是有个偏正式的拜师仪式在。
王淳安看她这副举动,笑意更深,直接将她敬的茶接过一饮而尽。
但就在温舒白要回到原位时,王淳安却叫住了她。
温舒白顿住脚步,只见王淳安新拿了一个杯子,也拿过了茶壶,然后倒满一杯,端到了她的面前。
温舒白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望着他。
“我不爱尊师如父那套,要亦师亦友才好。”王淳安解释。
世上徒弟给师父敬茶的,多到不计其数。
但像王淳安这样,师父给徒弟也倒了茶的,大概只有王淳安一个。
温舒白不禁有些感动,小心翼翼接过茶杯,喝完了,再看向王淳安时,觉得他比方才还要亲切。
不过再往后聊天时,王淳安问了商叙几句,两人渐渐聊到家里的事,温舒白不熟悉情况,便一句话也插不进去了。
又看他们这么熟悉,想到是商叙安排的她与王淳安见面,温舒白心里有了个猜想,忍不住问道:“师父,不会是商叙提前求了你,你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收我做徒弟的吧?”
这样也并非不可接受。
可温舒白也有自己的骄傲,更希望她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得到王淳安青睐。
王淳安既然已经收了她为徒弟,此刻说话倒也直接,回道:“昨天小叙只请求我来见你一面,和你聊聊天。也跟我说了你在英国ucl读书的事,至于别的,那是一概没提。”
商叙也坦诚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想过姨父能有愿意收徒的一天。”
无论哪个行业,一旦有了徒弟,就意味着多了份责任。
要引着徒弟在行业内精进,一步步往高处走。这绝不是一件省心的事,也不是什么能得大利益的事。
更多的,其实是前辈想要将自己的毕生所学找个可信且聪慧的人,好将衣钵传承下去。
听到他们两个都这么讲,温舒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也知所言非虚,便彻底放下了心。
几人继续闲聊,王淳安说起自己年轻时一次看展的经历,也就是那一次,他对建筑有了浓厚的兴趣,后来走上了这条道路。
王淳安对温舒白走进这个行业的原因有所好奇,便借机会问道:“舒白,你呢?最早的时候,你是为什么想学建筑?”
“我吗?”温舒白回忆着,“可能是看到了一些人对建筑的热爱吧。会好奇建筑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人付出那么多心血,单为了做好一个模型。”
听到“模型”这两个字,商叙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
“谁呢?”王淳安又问。
“有点记不清了。”温舒白道,“一面之缘而已。”
商叙垂下眼眸,只是继续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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