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远始终觉得不妥:“那、那你也该......比如用我的身家性命威胁我一番......”
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笑容满面,就好像此事不值一提一般。
邬瑾一笑:“杀戮只是失败的注脚,无需大肆宣扬。”
石远心头一跳,抬头看着邬瑾的面目,从他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看到了寒潭深渊般的危险。
一股骇然之意涌了上来。
外面晚风扯紧,狂呼之声不断,卷着折断的树枝、树叶,打的轰隆作响,幸而宅院深深,又有门窗阻隔,只是听着令人心惊。
邬瑾面不改色,任凭他打量。
石远垂眸思索,半晌后道:“既然你坦白,我也说实话,我常在宽州和济州之间行走,见过不少商队,码头上的事情也见识过,你要查这个,是为了抓到王知州的把柄吧。”
“是。”
“很难,王知州从不出面,他手下商户也早已经打通码头上下,纵然是查,也还有市舶司掣肘。”
“知难而行也。”
石远默然良久,将那纸条塞进了袖子里——难,但他决定了,要这条福船。
“邬兄,你有陈仲举之德,我虽比不得徐孺子,但也感激你礼贤之情,码头船行一事,我一力应下,三缄其口,凡堡寨之物从码头过,我都极力留心。”
“如此,我先谢过。”
石远心中有了事,便坐不下了,匆匆起身告辞,走出门去,就见外面依旧是狂风不止,刮的人睁眼不开,这回他极力挺直了背,一鼓作气钻进了风里——什么风都刮不倒他,他有一条能装五千料的大船!
石远走后,邬瑾也慢慢走回山野居去,站在窗边,心中一遍遍琢磨着王知州。
王知州出生簪缨世家,以文官入仕,被枢密院赏识,转枢密院领军事,后知鄂州帅司,转知宽州一切军政要务大权,多年未动。
此人熟知文官、军政,不仅仅是把宽州相邻几个州笼络的密不透风,恐怕朝中还有靠山。
朝局一事,粗看时错综复杂,千丝万缕,众位官员之间也是藕断丝连,仿佛毫无头绪,然而剖析出来,其实只有三条线。
一条是皇帝,一条是储君,一条是与储君旗鼓相当的藩王,三者之间,王知州是谁的部署?
他非朝堂中人,想要明晰其中关系,只能从小报和邸报上去找蛛丝马迹,此事非一载之功。
他沉沉思索半晌,见外面风停,便携带雨具,往家走去。
二堂中,莫聆风也听得风声停了。
她拿筷子慢慢扎粽子吃,吃完之后,丢开筷子,伏在莫千澜身上,嗅着莫千澜身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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