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碗
从公司打车到京樾府也就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位置就在鹤林路国贸大厦旁边,正是京西市商业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
黎月筝刚在门口登记了名字, 门卫便为她开了门。像是提前被交待过, 姿态极尽恭敬。
站在楼栋的入户门下, 黎月筝倏尔有点后悔当初在病房里对贺浔的那句承诺。说什么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找她。
也就是料准了她会守信,再用车祸断骨的名头施压, 黎月筝想不来都不行。
贺浔住在顶层, 京樾府视野最好的位置,夜晚可以俯瞰整个京西市的夜景。
到了门口, 黎月筝还有点犹豫,礼貌性地敲了几下门,果然没动静。无声叹了口气,黎月筝按开了密码门锁。
“滴——”
开锁成功。
外面天光大亮, 进去的时候, 屋内却是黑漆漆的。所有窗帘都紧闭着, 空间显得又些压抑。很宽敞的大平层, 装潢简约配色单调,倒是和他的办公室一个风格。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穿过入户玄关就是客厅。
黎月筝试探性地叫了声贺浔的名字, “贺浔?”
话声消散在昏暗的室内,一时无人应答。
想了想,黎月筝打算把样刊放到客厅桌子上,再给贺浔留个言就离开。
手机的屏幕光在此刻显得刺亮, 黎月筝不自觉眯了下眼睛。就在他刚打开和贺浔的对话窗时,身后突然冷不丁响起一道声音。
“找我呢?”
许是刚睡醒, 男人的嗓音低醇,尾音轻,淡淡的沙哑感流露出几分散漫。
黎月筝回过头,就见贺浔正站在卧室门边看着她。
在家的原因,贺浔此刻并没有西装革履。上身是灰色毛衣,下身是条黑色的居家长裤。还是一样的冷硬五官,不过凌厉的气势稍有弱化,平添股慵懒的随性感。
说什么下不了床,现在不还好好地在这儿站着。
贺浔走向黎月筝,越过她从桌上的冷水壶里倒了杯清水,根骨分明的手紧扣着玻璃杯,往喉咙里灌了两口。
喝完水,贺浔转过身,视线落在黎月筝脸上,右手手掌朝她摊开,“样刊。”
闻言,黎月筝从包里翻找出东西,进而递到贺浔掌心。
男人的手掌大,指节清瘦修长,黎月筝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异常滚烫的温度让黎月筝微微蹙眉看了他一眼。
就见贺浔左手托着书脊,右手来回翻阅着,眼皮微微下敛,模样认真。
“嗯。”他轻轻应了声,随手把样刊放在桌子上,“宣传方面会有楚尧和你们对接,有什么需要配合的直接和他提就可以。”
刚才没注意,眼下近距离看着,黎月筝才发现贺浔的脸色极差。神情恹恹似乎没什么精神,许没有休息好,眉眼流露出一股浓浓的疲惫感。
方才贺浔说的她都一一应下,偶尔眼神交流,并没有躲闪。
说话间,那双深邃的眼睛始终牢牢地注视着黎月筝,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或者是等待对方说些什么。
那种眼神的目的性太强,黎月筝太了解贺浔,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
终究,黎月筝还是道:“工作我会跟进,贺总还是先关心下自己的身体吧,这种时候发烧可不是好现象。”
意料之中的,贺浔接话接得很快,“是不是好现象你关心吗?”
从一开始,贺浔就等着她问这句话。等着她开口,等着她心软,或者说等着她良心过不去。
这是黎月筝的意料之中,又何尝不是贺浔的意料之中。
没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
明知道开口的结果会是什么,偏偏还要硬着头皮往前,或许是人的一种本能执着,至少对黎月筝是这样,她向来不是个愿意认输的性子。
沉默片刻,黎月筝回答他:“先不说贺总搞成这样是我的原因,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我也不会对他的病痛置之不理。”
又是这副冷漠寡情的样子,她贯是清楚怎么给贺浔找不痛快。知道贺浔想听什么,就专朝着相反的方向去回答,一点情分都不留。
贺浔轻笑一声,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的疏离,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捏了捏眉心,短短叹了口气,“黎小姐那天在病房说的话还算数吗?”
当时答应的话反倒成了埋下的雷,让黎月筝骑虎难下。
贺浔烧的比黎月筝想的还厉害,温度直逼四十度,竟然还能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门口和她说了那么久的话。
量过体温,黎月筝又找出了温水和退烧药。她站在贺浔床边,伸手把东西递给他,“喝了。”
言简意赅,听着没什么好脾气。
闻声,贺浔看她一眼,手掌迎上去,最终却落到了黎月筝的手腕上。
干燥炽热的掌心贴着黎月筝清瘦的腕骨,手掌上粗粝的茧子磨得黎月筝有些痒。她指尖微微缩了下,想要把手收回来,腕上的那力道却更紧了些。
“贺浔。”黎月筝叫了声他的名字,语气间带着些警告意味。
然而贺浔却不为所动,视线凝在和黎月筝皮肤相触的地方,掌心缓缓移动,贴住黎月筝的手背,轻轻摩挲了两下。
黎月筝眉心紧拧,手腕挣扎无果,音色渐冷,“贺浔,我现在还和你好好说话是因为你救了我,但是我也不介意「恩将仇报」反泼你一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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