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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苓的错引下,奴兀伦和小满一路南行。穷奇本为异兽,脚力比骏马更胜一筹,短短三日间,已是奔出了两千余里。
这其间,奴兀伦也并非不曾起疑。但每次追问温苓,她总是答得十分肯定。试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姑娘,也不像有欺骗厉鬼的胆子。奴兀伦半信半疑之下,也只得暂先听从她的指引。
正奔袭间,温苓身子一晃,差点从虎背上摔了下去。小满忙伸手将她一捞,穷奇也听话地落在地上,慢下了脚步。
“嗯?”奴兀伦停下坐骑,转过来查看情况。
“晕过去了。”小满抱住温苓,且见她脸色苍白,气息极是微弱,半昏半醒的扶不起来。
鬼士不像凡人要吃饭睡觉,更不会疲惫生病,整整三天里昼夜兼程,自然不在话下。可温苓毕竟是个大活人,三天里尽在虎背上颠簸,更不怎么吃喝休息,身子骨又怎能熬得住?
奴兀伦无奈皱眉,上前捉住温苓的衣襟,晃一晃道:“喂,醒醒。”
温苓勉强睁开眼睛,才吐出一个字:“我……”轻咳几声,虚馁得说不出话了。
奴兀伦不耐烦叹了口气,回望远处支出一片屋梁,隐隐散出几缕炊烟,沉声道:“前面有户人家,让她吃点东西再走。”
小满一声承应,师徒俩又带着温苓骑上虎背,须臾过后,赶到那房屋之下。
仔细一看,原来不是人家,却是一家野店。窗子里透着灯光,屋里还传出男人喝酒划拳的叫嚷声。
“去。”奴兀伦拽起温苓,叫她自行去店里讨一口水喝。
“我来……”小满看温苓步履不稳,才要跟上,却被奴兀伦拦住了。
“她跑不了。”奴兀伦抱着双臂,眉目隐在幽暗的夜色里。
温苓一瘸一拐进了客店,屋里乌烟瘴气的,全是佩刀带剑的绿林豪士,正自喝酒吃肉,吹牛胡侃。
此时的她已然剩不了几许理智,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更不知自己还能活几天,满心里只想着攥紧那枚桃铃,感知到若隐若现的西北方位,企盼着“萧哥哥”能离得越远越好。
可她又担心极了,那两个厉鬼一旦看破这场骗局,杀了她之后再去追“萧哥哥”……那自己岂不是白白送死了么?
唯一的法子……只有在自己遇害之前,尽快给“萧哥哥”送去消息,赶在厉鬼之先做出防备!
思量至此,温苓又一次下定决心,向那群绿林豪客走了过去。
“大哥,请……请问……”她扯了扯一个大汉的衣角,“你们是往西北方去么?”
那大汉斜乜着醉眼,看了看眼皮底下弱不禁风的姑娘:“哟,哪儿来这么俊俏的小娘子?”
“你……你们若往西北去,能不能帮我捎个口信……”温苓感到那大汉的神色不似善意,急得眼圈都红了。
说话间,桌上的豪客正举着酒碗大吼大叫:“等老子拿到十四霜,见一个,杀一个,见一个,杀一个。把那些狗日的邪魔外道……统统都杀光了!”
屋外,奴兀伦和小满正守在房檐下的阴暗处。
听见那豪客喊出“十四霜”的字眼,小满的脸色骤然一冷,鬼道刺青漫出衣襟,恶狠狠爬上了脸颊。
奴兀伦看了一眼徒儿。
相处数日下来,早已对小满的遭遇了如指掌,自然明白“十四霜”对她意味着什么。
……小满的全家,连同她自己,都是因十四霜而死的。
她恨十四霜,更恨极了那些追寻十四霜的武林众人。
“快到十月廿三了。”奴兀伦闷闷说道,话中带着宽慰之意。
“赶得及么?”小满怅然一叹。
“赶得及。”奴兀伦话不多,但从来说一不二。
小满心下稍安,收敛了刺青,感激地看向师父。
说来也觉可笑,生前做人的时候,自从她全家罹难,触目皆为冷眼,俯仰尽是炎凉,而她也在年深日久的水火中,磨成一块百孔千疮的石头。
死后成了鬼士,反倒在师徒姊妹之间,体味到点滴来之不易的情谊。
鬼道里虽然规矩森严,但鬼士之间心腹坦诚,生前各自苦命,死后惺惺相惜,姐妹间从无权位之争,更不见人世间的倾轧与算计。
……做人,还当真不如做鬼。
感慨之余,又好奇奴兀伦生前的执念到底是什么。
这一回事,她还从来不曾听师父说过。
“师父。”小满忍不住发问,“你是怎么入了鬼道的?”
“我吗?”奴兀伦似也不大愿意提起,沉默一刻,才幽幽开口道:“因为……没能守住最重要的人。”
小满听师父说得囫囵,却也不敢多问。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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