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戎也没有暗示,只是朝我隔壁隐晦地瞥了一眼,便见隔壁那人慢吞吞站起来。
“主上糊涂。”隔壁人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道圣言仙修引风泣露,如此,何以享佳酿?”
同桌的老先生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摆。
昭戎这才斟酒起身,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主上有所不知,上神自入世起便有诸多不适,故云回多有推辞,以避触怒仙颜。”
我听这话颇有些五味陈杂,就好像我在阿婆面前撒谎一样,只是他的推脱之词却也如此真挚。
长久以来,但凡我有一点情绪都是他先一步低头,只前一次伤到他,他也是轻而易举就揭过去;晌午去买衣服,我惹了他生气,他也还是自己一个人把气给消了。
而且抛开这些不谈,陆昭戎的八面玲珑和应变之快简直叫人目不暇接。
周鄂要借着我的身份发难,左右身份就在这,早晚都要被揪出来,但是谁先说谁不麻烦,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一直起不来身,但很显然这个交锋是我们赢了。
所以第二次交锋就简单很多,只要我能猜得出来昭戎的意思。
那个很危险的隔壁的好像是蒋家的公子,应该是昭戎的人。
但他身旁的老先生显然不是。
我奇怪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坐在一起?
……
想不明白就不想吧,反正陆昭戎肯定知道,回头我问一问先生,就也能知道。
我抬头看了看在周鄂面前谈笑风生的陆昭戎,只觉满屋的美人都显得黯淡,我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他什么都会。
我什么都不会。
他那么喜欢我,可我连回应都不知如何去做。而自此后,事事周到的陆昭戎就会和旁人一样供我为上神,成为最初飘到天虞山上的陆云回。
心底转瞬即逝闪过一缕空荡感,我没来得及抓住,只觉细细密密的疼逐渐蔓延,就像昭戎触碰我时的那样。
但不剧烈,只是密密麻麻地,令人酸胀。
当夜里回去他就有些醉了,我来不及扶他便听见身后周鄂的声音:“上神可随孤去周府?”
如此令人厌烦。
我瞧见昭戎的脚步很细微地停顿了一下,却连眼睛也不曾抬起地拱了拱手,错身朝外走去。
我道,昭戎没和你说我们一起去南术这件事吗?何必多此一问?
“不必。”我声调控制不住地有些冷,“我住惯了陆府。”
周鄂眯着眼睛笑了一下,然后半点也不恭敬地“恭送上神”。
我克制着追出去的急迫,看昭戎同沈舟山一道马上要走下了楼梯,却只能不紧不慢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以免被旁人发现我们好像过于彼此在意,继而给昭戎招来忌惮。
可惜出了折花楼也不敢放松,只能隐晦地在人群里找陆府的马车。
——可是没有。
我听见心跳声骤然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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