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时得知这个消息的乌柳,更多考虑的是自己当下的境况:“不行,这点炭渣怎么够烧,我要想办法再弄些来。”
说着站起身,原地转了几圈后,径直坐到梳妆台前。
乌柳对着铜镜抬手挽发,除了映在镜面上的自己,还能依稀看到雪杉的身影,她理了理衣衫正打算离开。
乌柳突然想起什么,出声叫住雪杉:“给你点时间准备,等会儿随我一起出去。”
雪杉脚步是顿住了,但脸上的表情却很为难:“可今天我还要跟着玉山先生学琴。”
乌柳转过头,看向雪杉的眼神有些奇怪:“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就那么喜欢古琴吗?轮到长阁开放的日子,无论日晒还是下雨你总要过去,宁可累死累活地抱琴爬上那么高的楼阁,也不愿少上堂课休息一天。”
“我只是觉得无故缺课不太尊重人,毕竟这么多年先生他对我一直挺好。”雪杉立即解释起来,但言语间的底气似乎不太足。
好在乌柳没细想:“不想无故缺课,提前打声招呼不就行了,这次就让小梅替你告假,今天你跟我走。”
说完,不等雪杉答复就将身子又扭了回去。。
看着乌柳的背影,雪杉明白这件事容不得她再商量,闷闷地应了声是,回到房间去换衣裳。
3
一炷香后,雪杉和乌柳先后来到归梦楼后巷,后巷门前停着辆马车,在两人登上后迅速驶离。
马车摇摇晃晃,雪杉的目光也转个不停,之前出门都是徒步,坐马车对她来说是一次崭新的体验。
雪杉打量周围时,余光不经意间从旁边的乌柳身上扫过,她忽然发现,乌柳今日的装束看起来比平常素净许多,一身墨蓝长裙,头上只用了两三样简单的银饰点缀。
新奇变成好奇,雪杉问:“姐姐,你只说要去弄炭,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弄炭呢?”
乌柳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便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坚持要她陪同出门却又不肯告诉她目的地,雪杉心头蒙上一层疑云,尽管不知道乌柳要带她去哪里弄到炭,但她清楚乌柳一定不止这一个打算。
马车仍在行进,扬起的风卷动车帘,送进一阵冷意,雪杉从窗口探出头,看见外面不断后退的风景直到一所宽敞的宅院前才停下。
宅院门上挂着写有“陈府”两字的牌匾。
从马车下来,雪杉仰头盯了牌匾一会儿,转而看向乌柳:“这该不会是陈老爷的家吧?”
陈老爷全名陈义,是乌柳的恩客之一,和乌柳接待的其他客人不同,他几乎不踏足归梦楼,让乌柳作陪也是叫到自家府上。
雪杉到现在也没见过陈义,只听说他是个挺有钱的丝绸商人,不过她自己猜度着,陈义也许还是个不错的人,因为楼里其他姑娘谈论起乌柳和他的关系时,语气总是酸溜溜。
和乌柳认识又住得起大宅院的陈姓人士,雪杉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陈义。
“是。”面对雪杉将信将疑的脸,乌柳点了下头。
不等雪杉再问,乌柳直接上前叩门,留雪杉独自在后面困惑,直到进入陈府才和雪杉解释起来。
“等下我要把你介绍给陈老爷。”乌柳开门见山。
雪杉听后一愣,脚步差点停下:“为什么?”
“因为幻游宴。”乌柳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却没有散在风中,沉甸甸地落在雪杉耳中,“我知道你古琴弹得好,但懂古琴的人毕竟是少数,谁也不能确定到时候幻游宴上你的表演会不会成功。”
归梦楼的幻游宴,不仅客人们最关心,姑娘们也最看重。
表演越受欢迎,初夜拍出的价就越高,在幻游宴上立下的名声也越响亮,传扬开来,红火的将来指日可待。
但如果演砸了,又或者没有客人买单,就会面临名号还未打出便消失的窘况,今后等来的恐怕只会有苦日子。
对归梦楼的姑娘而言,幻游宴不单单是场考验她们多年所学的舞台,更是决定她们命运的时刻。
乌柳不愿悲惨的命运落到雪杉头上,所以才会借带她到陈府来,希望能让陈义在不久后的幻游宴上出手为雪杉兜底。
“我已经不年轻了,总有一天,身边的客人会为了新人弃我而去。”乌柳握住雪杉的手,“与其是别人,不如是你。”
听了乌柳的话,雪杉忽地一颤,身体感受到的凉意与心中涌起的暖意相互碰撞,泛开一圈圈感动的涟漪。
雪杉知道,当初乌柳收留她其实不完全出于好心,更多的是想要以后在归梦楼安条后路,但她不知道,这份利用会变成真心。
来的路上,雪杉一直在想乌柳会是什么打算,而现在她明白了,乌柳的打算就是为她打算。
“姐姐...”雪杉近乎哽咽地唤道。
乌柳一转头,就瞧见雪杉正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常年孤冷的面孔难得柔和了几分,走近过去,在雪杉手上轻轻拍了拍:“姐姐的用心你明白就好,待会儿我们就能见到陈老爷,待会儿你一定记得好好表现。”
其实这并不合雪杉所想,但她不好不领乌柳的情,犹豫片刻后朝乌柳略微一颔首:“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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