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男人正在像认真地教授她剑术的老师一样,有力地抓住她的右手,握住她握紧了剑柄,让她举起了长剑。
他说:“阿黛尔,想杀我的话,刺那里没有用的,刺胸口才有用。阿黛尔,刺这里。”
他毫不在意地以剑锋抵着自己坚实的胸膛,将心口直直往她的剑尖前送,一手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后退。
“从这里刺进去,我才,大概会死掉。”
男人柔和的声音,像是经过树梢的风声轻柔低落的叹息,弥漫的夜色里湿郁迷离的雾气。
下一霎,小女孩颤抖着,挣扎着,突兀地松开那柄剑,用力地一抛,丢开了,丢远了,剑落在地上猛地一声重重的声响。
然后她一头扑入了他怀里,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拥抱了他。
长剑在他胸口划开了一道浅浅,溢着血的长口子,于是他的身边蔓延开奇异,仿佛鲜血和松柏凝固而成的琥珀染就的,郁烈和炙热,她死死地揽在他的颈间,埋首于他的肩胛,委屈地低低闷闷地抽泣着。
她说:
“你为什么,后来都没有再来找我啊,我一直,一直都在找你啊。”
青年被她完全始料未及的反应,怔住了。
许久的沉默和错愕,他才反应了过来,僵直着的身体缓了下来,阖上金澄的眼睛,回拥了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他说:“阿黛尔,别哭。阿特斯兰家的孩子,只流血,不流泪,女孩子也一样。”
这句侍女长时常挂在口间,要她坚强的话,被他柔声说出来,却更像一个温和的安慰和鼓励,十岁的小公主在他怀里含着泪花笑了出来,更紧地揽住了他。
他的怀抱,就像被破晓时融金的温度所垂笼的那一瞬,仿佛被这个世界拥入怀中般,有着灼热的,鲜血浸染的温度。
她想,这就是,这个世界最温柔的对待;这就是,温柔在心间,开出来的那朵,花。
后来,呢?
后来啊。山毛榉树上的那窝嗷嗷待哺的雏鸟不见了,它们早该过了离巢的年纪,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枝干绕成的巢穴,在雨打风吹中,一天天老去。
她时常想,也不知那群曾和她一起,迎接过破晓第一缕光明的,嫩黄色的雏鸟们,是不是张开了它们金蓝色,翎羽熠熠闪光的羽翼,勇敢地迎向了这方阴晴不定的万里苍穹,开始了它们星和月的征途呢?
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温柔地对待了它们,拥抱了它们的存在呢?
就像,经过十年漫长的,孤身一人的征途,这个世界终于,也温柔对待了她,拥抱了她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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