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
他尽量不触碰她的伤势地,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入怀,清朗的声音都因为心疼而微微颤抖,碧绿的眼眸间戾色涌动,像跃动的磷火猎猎焚烧。
他要把每一双碰过她的手剁下来,每一个碰过她的人,碎尸万段!
她的血沾染上了他黑色考究的羊毛外套,他修长苍白的指尖轻柔地掠过她满是血污的,狼狈的脸。
“凯思来了,真好。”
她已经涣散的血色眼眸看见了他,因为欣喜而明亮了一瞬,微弱得气若游丝的声音还带着轻轻撒娇的鼻音。
她试图抬起无力的指尖来触摸他俊美的脸颊,尽力牵起一个脆弱的笑容,她说:“我知道你最终会来的。快死了还能见到凯思最后一面,真好。”
“娜娜,你不会死的。”
他垂下沉沉冷厉的眼眸,低头吻了吻她的额,然后直接以尖牙一口利落地咬在自己的腕间,将流血如注的手腕送到了她失血惨白的唇边。
他说:“娜娜,喝下去。你不会有事的。”
7.
这一次魔党的肆虐屠杀,被官方解释成了,一场瘟疫。(圣马洛在1925年初确实发生过瘟疫。)
“Ilwww.loushuwu.ccpspourtout,untempspourtoutechosesouslescieux:untempspournatre,etuntempspourmourir.”(普天之下,万物皆有定期,凡事皆有定时。诞生有时,死亡有时。)
黑发血眸的少女在他怀里,听着年轻一身黑色祭衣的神父念着圣经里的话。
神父手里黑色精装本的圣经边缘有着金色花纹的封面,像一具具沉重,黑漆漆的棺木有着同样金色的雕花,它们被稳稳地放置入一排排地下整齐挖好的孔穴间,一丝不苟得,像是沉肃列队的卫兵。
晦暗的天空正下着细密的雨丝,他一手撑着苍黑的伞,另一手横过少女的纤腰,环着她握紧了她冰冷的手。
她的颈间还有密党的人留下的两个牙印,即使变成了血族,也消不掉;她回握了他有力的手,没有说话,伞面上一声声落雨的轻微滴答,在伞的边缘汇做连绵濩濩的水线。
“娜娜,难过吗?”
晚间的时候,雨终于停了,雨水洗涤过的夜空格外的明净。
一天幕窎远璀璨的星辰在墨蓝的苍穹里,又在波澜细细的法国西海岸海水间,一路延伸到汇入海天一线的远方,有种不知是天在水的,美丽而忧伤的混淆感。像无数闪光的,细微的浮游生物在天海间沉浮、嬉戏;夜游的星光落在车矢菊的深蓝花瓣上,清露颤颤巍巍;他怀里的少女清冷的一掬长发,顺滑得像是捧不起、握不住的海流。
“不难过,因为,有凯思。”
她靠在他宽厚的肩上,眷恋地缩在他怀里,低低的声音听着有些,惆怅;她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只是在想,为什么不把那些人安葬在大贝岛上。”
他一遍遍抚过少女的黑发,轻声笑了。
他说:“Toutlemondeneveutpasentendrelesvaguesdelamerrugiraprèsleurmort.”(大概,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死后躺着,再一遍遍听,海水的怒吼的吧。)
大贝岛上一边是海水,有着潮涨潮生的勃勃生命力;一边是死亡,浪漫的法国诗人和政治家躺在岛顶地底下,他的灵魂,在石质的十字架下听着这个晚上澎湃的潮汐,唱着几千年、几万年亘古不变的歌谣。
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海水依旧会涌灌过通向这里的海道,潮退却的沙滩依旧会湮没即使最轻浅的脚印,循环往复。
脆弱的,就只有人类和死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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