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是因为秦屿池才没把事情说出来。
投鼠忌器而已,当初压垮秦屿池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慕昭的父亲。
慕士辰是房地产开发商,当年,不知道是他自己投机取巧,还是被人设计陷害,建筑材料买了次等货,有个工人在建筑过程中不慎死亡。
事后,慕士辰花了大价钱压了下去,本以为一切都要平息,这名工人的弟弟心存恨意,制造一场意外事故,开着一辆大货车撞击他的商务车,替自己的哥哥报了仇。
距离那件事过了很久,再加上材料购买涉及各方面的利益,这件事闹的不算大,很多事情随着时间慢慢粉饰了。
查到这件陈年旧事,秦承玄把文件扔给秦屿池,只轻飘飘地问了句:“你觉得流言蜚语能把人杀死吗?”
病房内仪器的滴滴声依旧刺耳。
秦屿池看着面前枯瘦的秦承玄,没记错的话,他今年应该只有五十五岁。
最初被虐打时,自己也曾向他求助,他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你妈妈心情不好,你让她出出气。】
关于童年的回忆,几乎只剩下那些黑暗的。
被鞭子抽打、关在不透光的小黑屋、没有饭没有水,那时候的世界就像一只黑匣子,全都是黑的,没有一点光亮和希望。
秦屿池想到以前,慕昭问他小时候是怎么过的时候,他只是笑笑,说童年过的很乏味,没什么好聊的。
要是真说出来,照她心软的性子,能心疼地哭半天。
大限将至,其言也善。
秦承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别走我和你妈妈的老路。”
秦屿池扯了扯唇:“不牢你费心。”
他不是秦承玄。
慕昭更不是沈南枝。
秦承玄看着他,恍然想起,最初这个孩子的到来,他是期待过的。
他嘴唇颤抖着,声音虚弱到接近无声:“对不起......”
一旁的心电图,慢慢变成了直线。
那声迟来的道歉,终究是被仪器的滴滴声掩盖。
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听到。
-
病房外。
许易站在病房门口,看着秦屿池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只是静静地坐着,身上和脸上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跟了秦屿池三年多,他一直都搞不懂自家老板的想法,更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对亲爹这么无情。
不过仔细想想,这秦董对亲生儿子也是够狠,也不得怪秦屿池那么对他。从秦氏集团脱离后,年仅二十三岁的秦屿池路走的艰难,家里不仅不帮他,还处处给他使绊子。
登高踩底是人的劣根,有一次饭局,遇到秦家的合作伙伴,对方像是要踩着他去跟秦承玄邀功,冷嘲热讽秦屿池现如今不过是丧家之犬。许易本以为秦总会生气,可他只是笑笑,主动倒酒赔罪,对方恶意灌酒,他也来者不拒,最后喝到脸色发白。
好在最后那人畏惧着什么,没有出尔反尔,投资是拿到了。
饭局散场,许易扶着他,“秦总,您没事吧。”
秦屿池坐在车后座,醉酒的缘故,平静的脸上泛着红,深邃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不曾移开半分。
许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屏幕定格在一张合照上,男人抱着女孩,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女孩有些羞涩地看着镜头笑。
女孩看着是被强迫拍的,脸上有几分不大情愿,应该是出于姑娘家的羞耻心,但她眼底的笑也是真心的,眼睛像是泉水般清澈干净。
至于抱着她的男人,双眸始终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眼神复杂晦暗的难以言喻。
许易瞬间明白,这姑娘大概就是前几次醉酒,秦总口中的那个白月光“昭昭”吧。
秉着知道越少活的越好的打工人原则,许易立刻移开视线,车内却忽然响起低沉的笑声:“漂亮吧。”
许易怔了下,“嗯。”
秦屿池弯了弯唇,他的昭昭当然漂亮,美的跟小仙女似的。
见他喝醉酒,许易大胆地问了句:“秦总,这是谁啊?”
年轻男人唇角笑意更深,“我老婆。”
许易满腔的疑惑,老婆?秦总哪来的老婆?他明明是一个人住哪来的老婆?这是年轻人的新游戏吗?
但他没胆子问。
这场醉酒像是错觉,之后秦总没再提过他的老婆。
可又过段时间,秦屿池开始频繁地飞去德国,最忙的那段时间一个月飞了十几次,两头来回跑,许易看着都替他累。
他却乐此不疲,每次从德国回来,心情都会好上很多。
像是专门飞到德国充电。
直到有次,两人一起去德国出差,许易才弄清楚秦总频繁往德国跑的原因。
那天是寒冬,秦总亲自开车,以龟速跟在一个女子的身后,许易最初还以为秦总累到变态了,可后来看清那女子的脸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在护送“昭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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