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先后与赵老太太,三位太太都见了礼。
赵老太太笑眯眯客套着,问了好些话,顾运一一回答了,还是那一套说辞,能略的都略了过去。
对方让丫鬟将顾运牵到自己身旁,上下看了看,嘴里直道:“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说着一连声喊着丫鬟名字,赵老太屋里随伺的大丫鬟,连忙捧着一个匣子过来,送到顾运的跟前。
便是老太太按照规矩给的见面礼。
这会儿,原该顾运身边的丫鬟过来接下。
可偏偏顾运又没带丫鬟,顾池春反应过来,正要使自己身边的小丫头替着去接过去。
没想到小双不知打哪儿溜溜地一下钻出来,正正经经伸手把匣子捧了过来,又飞快退站在顾运的身后。
众人正蒙愣了一下,还奇怪这里怎么有个小子?却不知,那头二太太见了,眼睛一转,陡然惊叫出来:
“哎哟!这是哪里进来的小子,可是不知道这是哪里,由得你乱蹿!”
小双一时没反应过来,懵了下,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跪下认错?
顾运却在心里把这鸡叫一样夸张的二太太骂了几句,十分无语。
她面色不变波澜不惊,抿着嘴巴,注视着二太太,“二太太,这是我的小童,有什么不对。”
二太太原本的就是看着顾运年纪小,想着必然脸皮薄,想要拿捏她一下,自己这样乍然嚷嚷开,她必定会羞愧害怕,然后出丑。
她慌张无措,那就是下顾家的脸,顾家没脸,顾池春和大房就没脸,她心里就痛快。
只是没想要顾运的反正和她想的压根不一样,脸都不带变化一下,反直接开口说那小子就是她带来的,反问她也怎么了。
二太太被杵了回来,气性越发上来,佯作惊讶,眼皮上翻,调笑似的,“亲家姑娘身边怎么带了个小侍?怎的不用丫鬟?我看这小侍年纪也不算很小了,岂不是不成体统,不是我多嘴,旁人看见心里只怕都会有想法,干系到姑娘的名声,我看还是稳妥规矩些好。”
说完且笑笑,老神在在,端起茶杯渴了一口茶。
而顾运,只觉得自己果然长进了许多,不愧是大了一岁,再听到这些阴阳怪气的话,居然能忍得住不第一时间冲上去对骂,居然能心平气和了。
好歹不弄出不可挽回的大阵仗,阴阳几句回去却是可以的。
再看顾池春,气得脸都白了,二太太只没明晃晃指着顾运鼻子骂,无端端意有所指说起什么名声,生怕人听不明白似的,其心何其恶毒!自己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见她这样污蔑顾家,还敢这般轻飘飘的。
但谁都没有小双的反应快。
小双在二太太张嘴后,心说,果然他先前猜的这样泼皮恶毒的人出现了,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只见他噔地一下站直,抬脸看着二太太,嗓音清脆,大声说:
“这位太太,你在说什么呢,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名声,旁人什么想法?十二岁不可以伺候人么,十二岁怎么着了?告诉太太一句,您可不要污蔑我家小姐,小人是阉童!阉童!太太不会连阉童都没听说过吧?不可能吧?
也是,永城又不是什么大地方,不知道情有可原,又不似京城贵人遍地,谁家不用几个像咱们这样的小童,也不似乎南六州那边经济繁华,阉童哪家没有?自个儿没见过,倒也敢随意张嘴说起我们姑娘来,可不是笑死人咯。若来日出门去外头应酬也这般,这么胡乱说话,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连个阉童都不识得,还在这里和人讲什么名声呢。”
小双说话珠子似的吧嗒吧嗒一句连着一句蹦出来,快得让人应接不暇,内容更是应接不暇。
阉童,什么阉童?莫非是赵家关门塞耳太过,已经落后老土得这般了?那些丫鬟婆子心里一时都这样想。
二太太却是被说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觉得丢了大脸,一时恨不得把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太太,这……”
赵老太太脸色也黑成了锅底,冷冷斥了一声,“你若不会说话,就先下去。”
一转过身,又笑眯眯对顾运说:“我家这二太太原没有坏心的,不过是口直心快,又不会说话,又没见识,故而容易得罪人,姑娘莫要恼了才是。”
顾运心里呵呵一声笑,却也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怎么会呢,像二太太这么注重名声的人,平时肯定是容易多想一些的,多想不要紧,只是若是想的什么都要说出来,那可要小心了。我人小,不计较,难道外面的人,个个也都是宽宏大量的,一定就不记恨报复?自然,我不过随口一说,我人小,二太太莫要与我计较才是。”
这种虚话谁不会说啊,要是可以,顾运能眼睛都不眨一下能说出一箩筐,说到明天去,
这一屋子里人才算明白过来,这家这个姑娘,可不必顾池春好欺负,端是个牙尖嘴利的!
小双冲上去大说一通,功成身退,这会儿又乖宝宝似的垂头立在顾运身后了。顾运偷偷对他使了万分赞赏的眼神。心说这脑瓜子,真灵活,比她的还好使!
小双骄傲地偷偷挺了挺胸脯。
顾池春此刻已经没了精力再应付这些人,忍着不再多说二太太一句是她的底线,
告了老太太一声,领着顾运呼啦啦就走了。
整这么一出事。
此刻,二房丢大脸,三太太脸色风雨不动,只是嘴边的一点笑意泄露心里的想法。
分明是利益相关的大房,但那大太太依旧摆着一张寡妇脸,不在意是她的儿媳妇吃亏还是二太太丢了脸,似什么都不放在心里。
三放各怀心思。
回了顾池春的院子,将不相干的下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几个亲近的在里头伺候。
顾运才懒懒往软榻上一倒,说:“这可够累的,二姐姐,那位二太太可真叫人生气。”
孙妈妈伺候着顾运叫她躺着歇息,一边小声回话:“何止是二太太,三房那边更不是省油的灯,哪一日不闹出点动静出来,亏得我们姑娘心胸宽广并不时时与他们计较,不然恐怕气都气出病来了。今日见二太太丢脸出洋相,只叫人心中痛快!”
顾池春换好衣裳走过来,摇摇头,“孙妈妈与她一个小孩子混说什么,只怕她当了真,回家乱说反叫父亲父亲忧心。”
孙妈妈唉了一声,“奶奶就是太过不计较,才叫他们觉得好欺负,蹬鼻子上脸。”
顾运看下她二姐姐和孙妈妈说话,加上今日这一出,都能想象出来,赵家每日都是什么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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