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看不到。
她在半刻钟后小心挪动身体,舍弃了枕头,伏在他的双膝上。
得以入睡。
谢濯臣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这样的距离是不合规矩的,哪怕假藉着安抚她的名义。
可是……罢了。
沈烛音以为自己要梦到凶神恶煞的楼诤,会在梦里将痛苦重演,然后惊醒。
可是没有。
她睡得很安稳。
——
夜色中,丁德带着找来的郎中匆匆赶去临时居住的客栈。
逐渐冷静的楼诤视野终于清晰,五官停止了流血,耳鸣声也淡了去。
“世子,郎中来了。”
郎中先简单处理了一下他肩上和手背上的伤口,再给他把的脉,心中大骇。
“长期服用五服丹与自杀无异,这位公子可还同时用了安神的东西?”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楼诤不悦,责怪丁德,“你哪找来的郎中?”
丁德心里忐忑,“我们公子近来睡不安稳,点过安神香,用过催眠药,可你说的什么五服丹,我们听都没听过。”
郎中生疑,重新把了一回脉,肯定道:“没错的,五服丹能使人精神振奋,晚上自然是睡不着。长期服用还会引起器官衰竭,五识退化。如果还和安神的东西一起用,就会加速病情爆发。”
“这位公子还是不要情绪激动得好,如若情绪爆发,就有可能短暂的失明、失聪,七窍流血。”
楼诤霎时想起了那盆他放在床头的银丹草,还有沈烛音羞怯地喂他吃糕点,瞬间都明白了。
他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手背上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
“公子切勿动怒。”丁德惶恐地提醒到。
楼诤压抑着怒火,神情阴翳,“要怎么治?”
郎中迟疑了片刻,瞧这人不像什么良善之辈,不敢直说没得治。
“需好好养着,忌情绪暴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再继续服用五服丹了,否则命不久矣。”
这副身体可谓是支离破碎,就算用天灵地宝养着也活不了多少年。
郎中将这些话藏在了心里,没有明说。
“那您开个方子吧。”
郎中点点头。
丁德又将人带出房里,刚把门关上,就听到了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郎中庆幸自己没有多说,暗暗将丁德的模样记住,下次这人再来问医,他可不敢再来了。
楼诤眼前再次模糊,逼得他不敢再轻举妄动。
“好啊……”他喃喃自语,“真是我的好阿音,竟然那么早就想要杀我第二次。”
“我要是死了,你、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
希玉想要去探望沈烛音,但央求了管事娘子好几次,花了钱,打点了关系,但都没被允许离开迎芳阁。
第三天的时候,管事娘子主动找到了她。
“你可以去探望你那位朋友了,但是,必须有我们的人跟着,你在外跟任何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有我们的人在侧。”
“监视我?”希玉不服,“凭什么?大不了我不去了。”
管事娘子并不把她放在眼里,“你不去也得去。”
希玉一愣,“什么意思?”
“有贵人要赎你的身,并且你要把这个消息带给你那位朋友。”管事娘子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你是命好还是命不好,赎你的人是平西王世子,我们得罪不起,那任小公子恐怕也干预不了,恭喜你,你要自由了。”
希玉懵了,“平西王世子是谁?”
“我也不曾见过,是上面传来的话。”管事娘子摇摇头,“上头说了,他愿意赎你,但并不着急要你到他身边去,但要求,一定要让你把这个消息带给你那位朋友。并且强调了,你只能告诉你那位朋友,并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尤其是她那位兄长。”
希玉想起了沈烛音出事那日所见,心中有了猜测,“他赎我恐怕不是为了我吧,是为了让另外的人主动去找他。我不过是个幌子,甚至是他用来威胁人的工具?”
见她如此态度,管事娘子叹了口气,“不过是让你去带句话而已,何必想那么多。你日后就是王府世子的人,就算只是个侍妾,也有泼天富贵,将来若能生个一儿半女,更了不得。你在这待了那么久,哄一个男人为你折腰又有什么难的。”
希玉神情呆滞,忽而跌坐在椅子上,“不,他不过是拿我威胁别人。如若那人不如他意,他还不知会怎样折磨我。”
“那你便帮他要那人如他意。”
那日沈烛音的样子她也看见了,希玉不断摇头,“那我不是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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