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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所谓的差别了。柳文昌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外边看着这几辆马车无甚区别,但内里却是别有乾坤。柳卫他们母子俩的那辆马车可是铺着好几层济州最好的绣娘做的褥子,纵然颠簸,里头也不至于太过难受。相比之下,她们这边这种只铺着一层薄毯的才真是一路都不踏实。
不过这也是早就习惯的事,温明裳也不意外。
她把手边的书册拿起来,打算把睡过去之前没看完的那页看了,就听见忽然有人敲了敲马车的窗帷。
“二小姐。”说话的是柳府的官家,“老爷让我来说一声,今日申时末就可抵京,还请二小姐做好准备,族中要单独见您。”
温明裳翻页的手一顿。她的目光仍旧落在书页上,唇略抿着没答话。
外头的人没听到动静,于是追问道:“二小姐?”
温明裳似是才回过神一般抬了头,“知道了。”
管家得了她这一句准话,这才打马回去交差。虽然这话只是通知,温明裳并没有什么反驳的权利在,但既然主家发了话,不论如何都得问个明白才是。
只是温明裳却只觉得厌烦。如若说她面对柳文昌时心里拿捏着的是如何才能滴水不漏的提防,那么面对着所谓的柳氏宗族的那些长辈,余下的就只有压在心底的嫌恶。
柳文昌回顾念父女之情留着面子,那些人可不会,他们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好似眼前的一切只能是任他们摆布的棋子。口下留德这个词在这个时候并不能约束这些在外自诩君子坦荡的世家贵胄。
这跟柳卫那种闹公子脾气不一样,她面对柳卫可以迂回地以言辞还击,但面对这些人她就只能低下头认了。她打从心底厌恶这种站在高处看人的倨傲感,也厌弃这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无力感。
她眼底的暗色压得很深,但忽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
“颜儿。”
温明裳肩膀颤了下,抬头时有些无措,“阿娘……”
温诗尔的手跟着她的话音落在了她的发顶。
“是非人心,并非人言可论。”她的声音很轻,也是一贯的温柔,“有的时候事已既定,无可回转,但该是如何,唯有本心而已。”
温明裳低下头,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脑袋,她眉眼低垂着,喃喃道:“阿娘,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可是知道,跟当真做到,一直是两回事对吗?”温诗尔笑笑,她垂着眸子,“恩易偿,怨难消,这是人之常情,不必要求自己做圣人的。”
这些话本不该由她来说,但偏偏也只能由她来说。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总是仁义多情,纵然生于泥沼,受了无数本不该受的恶意,而后学会了如何精于算谋,可他们心里头却还能留着那么方寸的菩提净土。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也更了解柳家人,所以就算温明裳什么都没说,她也能猜出一二。苦都自己咽了,却还要为人留着那三两分的善意,不是说不好,可这样终归伤己。
而温诗尔也知道她心里的怨愤不是为了她自己,多的是为了她这个做娘亲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好在温明裳这样少有的失态并没有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一行人抵达京畿附近的小镇的时候已经过了午。
不知是不是因着春闱将至,附近的酒楼都是人满为患,温明裳坐在马车里都能听到街上行人不同的口音。
马车在一处驿馆前停下,她掀帘看了看,瞧见前头管事的好像是在跟掌柜的交涉。
看这阵仗,一时半会应当是没个结果的。她转头跟母亲说了一声,自行跳下了马车。有落在后头的柳家家丁瞧见了也不去管,大抵觉得她这样一个文弱的姑娘家也走不远,自然无须担心什么。
这镇子不大,本就是供进京的人暂且歇脚用的,若真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便只有长街的路修得宽敞笔直,都快赶上北方的粮马道了。
偶尔能瞧见有行人匆忙打马而过,还带起一阵尘土。
温明裳走得稍稍远了些,街边有些摆着的小摊子,摊主看见她一个年轻姑娘走过来,还招呼了两句。
“欸,姑娘可要来歇歇脚?不吃茶也没关系,这日头可怪烈的……”
温明裳道了声谢,却也没坐下,她本想着再往那头走一段距离,又担心柳家的车队那头有什么变故,这么犹豫着,忽然就听见茶摊边上的议论。
“你瞧见铁骑了?”
她闻声转过头。
说话的人背对着她,没注意到这束目光,只是自顾自道:“可不是?打西州来的时候瞧见的,那样的重甲,除了铁骑还能是什么?”
“可没道理啊……”同行的人疑惑道,“燕州至长安不该走茨州吗?怎得会取道西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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