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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节要说什么。”咸诚帝道,“现在可以讲了。”
燕使弯腰向天子行了一礼,瓮声道:“我主向大梁的皇帝陛下送来了一封国书。殿下知道您近日的困扰,故而此信,可用于我等自证清白。”
自证?这意思是明净山的血祸和他们并无关系?可若不是北燕还能有谁?一时间种种疑问涌上群臣心间。
温明裳指尖微动,看说话那人的眼神若有所思。
这不是最初在自戕的使节身边的副手,她记得那是个年轻的姑娘。使团之中自有职责,但若副手不用以接任以备不时之需,那又该是用来做什么的?
思忖间,咸诚帝已抬臂,道:“既如此,呈上来罢。”
燕使却未动,他拒绝了上前的羽林,不卑不亢地说:“我主也有一眼在前,此物需亲自呈予皇帝陛下,否则长生天在上,狼王将吞噬我的魂灵。”
这神神叨叨的说辞听得咸诚帝又是皱眉又是一言难尽,但这些人此刻身无甲兵,羽林又早已严阵以待,他并无太多的担忧,权衡再三后还是点了头。
“可以,你且上前来。”
戍卫在侧的羽林随着他的脚步而不动声色地变了阵仗,只要觉察情形有异,他们就能及时上前。
更何况天子身侧还有一个沈宁舟。
“信件在此。”使臣在离御座三尺外停下屈膝跪伏于地。他双手捧信,像是无比虔诚地拜谒般将羊皮信纸高举过头顶,“请陛下一观。”
咸诚帝探身去取,他拿过折叠齐整的书信,正摊开一角,随口说了句使节平身。北燕人身量高挑见状,跪伏尚不觉深浅,这一站起,却好似遽然在眼前竖起了一堵墙。
沈宁舟微微拧眉,道:“使节,还请下阶。”
燕使仍旧没动,他掌骨抚在胸口,又道:“还有一话,要带给陛下。”
“嗯?”咸诚帝掀到一半,闻言抬目,“讲。”
“我主说,大梁……”
不对。温明裳眼神骤然一凛,遽然迈步向前高喝。
“羽林!”
话犹未尽,上首燕使一把打翻了半卷的羊皮卷,癫狂地扑向天子。
“该换人做皇帝了!”
垂帷陡然被风掀起,殿中的使节在这一声落下的同时起身扑向周遭的大臣,手中还拿着不具名的瓷瓶。
咸诚帝肝胆俱裂,身后就是龙椅,蛮人高大的身躯几乎拦住了所有的去路,让他避无可避,他看见粉末从羊皮卷上抖落,迅速混入风里。
咚!
小几边的宫灯被带倒,霎时间跌得粉碎。
但羊皮卷没有落到咸诚帝身边,北燕人投下的阴影在下一霎陡然如灯一般跌得粉碎,滚烫的鲜血顺着玉阶缓缓淌落,穿透胸口的刀尖刺拉一声被抽出。
沈宁舟踹开尸体,将抖若筛糠的天子扶起退到了另一侧。咸诚帝刚要松一口气,转头看见阶下多出的数人后面色由赤转青。
那是玄卫!
羽林可以拦住人,但扔出的瓷瓶全然在意料之外,这些军士不可能有那么快的反应。殿上站着的都是朝中重臣,若有闪失便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玄卫只能现身。
但这样就等同于将燕州的玄卫尸首又翻到了明面上。咸诚帝要向这些目睹种种的人解释一句为什么。
“陛下。”阶下的羽林校尉跪地,“贼人已尽数伏诛!”
咸诚帝的目光移向了那卷羊皮卷。
沈宁舟会意,她在太监上前搀扶后退开,躬身道:“圣体为先,为免贼人用卑劣手段,还请陛下先行移步内廷,传太医诊脉。”
咸诚帝这才回神,后怕地连连点头,道:“好,照沈卿所言行事!其余事……明日在谈。速去太医署传召,为众卿也看上一看。”
羽林这才领命。崔德良似乎在其后还有话要说,但天子走得太急,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一番兵荒马乱下去,等群臣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宫时已近日暮。今夜还是除夕,却前有抗命的百姓,后有敌国的刺杀。
不知者尚可安乐度日,他们这些身涉其中的却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你如何知道时节有异动?”姚言成和温明裳并肩出宫,在避过他人时低声问。
“猜的。”温明裳把有关副手变化的猜测同他讲了,“原以为上一回赵大人查办已尽数拔出,没想到北燕朝中两派相互渗透,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姚言成听罢叹气,摇头道:“权柄倾轧,并无不同。只是今夜过后,不知天心又会如何改移。”
温明裳正要答,身后蓦地听闻两声唤,叫的正是他二人的名。他们回过头去,看见阁老缓步行来。
“先生。”二人拱手一拜。
崔德良打量了他们须臾,没谈政事,只是交代道:“我差人去换了小桐,今夜来府上用饭罢,你们也许久不曾见过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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