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想著。

我不在乎了。我不是願意寬恕，而是樂於遺忘。我可以不再那麼固執，不再始終掛懷。我…

我願意當個成熟的人，像該死的，麻木的，左右為難的成年人那樣思考。

我願意。

——所以

——所以，請不要把她……

把她怎麼樣呢？

傑森不知道。

傑森是個靈活的小孩兒。就像不遠的過去，他遊蕩於哥譚的黑夜時那樣，儘管他的身形已然展開，不再是一隻快活的小小鳥，但他依舊可以盪過盧瑟工廠內的雲梯設備，憑著與她的默契，強在導師、父親、蝙蝠俠的前頭，先找到那個女孩。

心愛的女孩。

她最喜歡他快活的模樣，遺憾的是，此時的孩子卻與快活毫不相干。他如此彷徨，如此不安。他滿心惶恐，只怕與她失之交臂。

好在，他並沒有。

但他也並非第一個到的。

女孩兒——如果那能被稱為女孩兒的話。貝兒·弗萊迪像是一灘融化了的果凍，已徹底失去了人形。那團深綠色的液體正喋喋不休，仿若一台壞掉了的答錄機般的，高速絮叨著什麼。

"……我父親是個騙子是個搶到是個十足的壞種他該被投入地獄被火焚燒被閹割被點燃被*&%?#"

先他一步的人是火星獵人。

或許吧。傑森不能確定，也不在乎。他跌跌撞撞的上前，差點摔了一跤。他撲向那灘液體，不確定這到底發生了什麼。孩子腦袋發昏，他想撈起"貝兒"，那灘液體卻滑過他的指尖，雲霧般的消失了。

這讓他感到不安。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望向本該更了解當前情況的人。但火星獵人還是沒有理他——再強調一次，傑森並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火星獵人。

因為他看起來實在不像J'Onn J'Onzz。準確點說，它不像任何人。

……火星獵人原本是個怎樣的人呢？他是個高大、敏銳、內斂，卻又溫和的火星人。據說他和蝙蝠俠相性很差，畢竟布魯斯拒絕被任何人、任何存在窺視真心。

但那二人的關係卻還不錯。因為火星獵人實在是個溫厚的人。正是因為能夠"看"到地球人們被掩藏起來的真心， 他才格外注意，別去觸碰那些層層疊疊，見不得人的"真情實感"。

總之，火星獵人不是這樣的。

野獸般危險的。怪物般猙獰的。

傑森想著。他看上去可真危險，可真嚇人。但他並不在乎。他的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孩子無數次，徒勞的，想要如火星獵人那樣，抱起這灘喋喋不休的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