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盡力氣抓著方喻的手,將對方引到自己胸口前,方喻就碰到了崔竹裹在身上厚厚的黑色大氅。
氅是上好的材質,光滑溫暖,但方喻一觸之下,卻發現上面似乎浸滿了什麼液體,冰涼而粘膩。濃重的藥味和血腥味夾雜在一起,不難猜出底下的傷口是何種情形。
方喻收回手,發現指尖上沾的都是血。
「許容哥哥還是……」崔竹說到一半,又脫力般閉了閉眼,過了片刻才繼續道:「不要看了……不好看。」
方喻隨意將指尖的血漬在衣角上擦去,咳了幾聲,說:「解藥呢?」
崔竹閉著眼,過了許久才勉力睜開,蒼白的唇勾起,答非所問道:「許容哥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這兒嗎?」
方喻挑了下眉,順著他的話問:「為什麼?」
「我快死了。」崔竹眯起眼,目光直直落在方喻臉上,語氣輕飄飄的:「就想來……見見你。」
「我說喜歡你……可你總不信。」少年蹙了蹙眉,想到什麼,笑起來,說:「許容哥哥,如今我算是……有誠意麼?」
方喻瞥他一眼,淡淡道:「你為了我,不惜將崔府和突厥的勾結把柄送到別人手上?」
崔竹倚在轎沿,安靜地想了一會兒,說:「他們想讓我死……我又何不拖幾個墊腳的?」
少年愉悅地笑起來,烏眸里閃著森然殺意。
崔府和突厥的勾連早已不是一天兩天,在紀雲山在戰場上嶄露頭角之前很多年,崔府都是靠著與突厥背地裡的交易壯大家族勢力。甚至在一年復一年的秘密勾結中,突厥從晉國邊境掠走了足夠的資源,逐漸成長為晉國北部一頭難纏的野狼。
再後來,紀雲山出現,紀家在北境的話語權愈重,突厥也越發桀驁不馴,崔氏手中掌握的兵權被分走,在突厥的威脅下開始如履薄冰。
崔竹和皇后敗得徹底,崔府若想要斷腕保命,就不會再留著他們。
「姐姐死了。」崔竹突然開口,臉上沒什麼表情,說:「她被聖上禁足在冷宮……第二天就懸樑自盡了。」
方喻沒說話。晉國天子軟弱無能,優柔寡斷,這般雷霆手段,應不是天子下的令。
少年望著方喻,慢慢道:「我本有很多……想做的事,但既然活不了幾天了,還是想……來看看許容哥哥。」
崔竹的杏仁眼黑漆漆的,很專注地盯著方喻看,倏然說:「我馬上就要死了。」
他已經無法再動彈身體,寒意一點點從四肢百骸包圍過來,崔竹艱難地呼吸著空氣,卻還是露出一個笑,輕聲道:「許容哥哥……我是來接你的。」
「我在下面等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就能再次看見你了……」
不遠處的紀雲山臉色驟變,方喻眉心輕擰起,冷聲問:「你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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