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色很蒼白,乾裂了之後鮮血洇在唇縫間,鮮艷得不祥,辛渺抓過水囊,用輕微顫抖的手旋開蓋子,把水餵到他唇邊去,用手輕輕拍著他的臉頰:「楚留香,你醒醒。」
冰涼的液體傾倒在他唇上,沿著下巴和脖頸濕透,辛渺小心地捏住他的臉頰,露出雪白的牙齒,水滴滲入他唇縫中,流入口腔。
他輕輕地呻。吟了一聲,喉結本能涌動,咽下去了一些冷水。
楚留香隨即打了個寒顫,睫毛眼帘掀開,昏昏沉沉地聚焦了一會兒,才看清辛渺焦急的面龐。
他恍惚地感覺到渾身滾燙,頭顱劇烈地發疼,像是有一根長滿了倒刺的棍子從眼窩捅入了後腦那麼疼,然後他想到,他一定是得了辛渺所說的病毒了。
她蒼白的臉在黑暗中那麼近,就連旁邊的火光都映不紅她的臉頰,模糊的一層毛邊洇在臉側,辛渺像是天宮下來接引他的使者一樣美麗,透露著死亡的衰敗——、
連辛渺都對這劇毒束手無策,總之他是從未見過她有過如此頹然慌張的模樣,真讓他覺得憐惜,可是他無法站起來,告訴她自己沒事。
他腦中模糊冒出一個想法,難道這就是所謂命數,要他折在這荒涼的大沙漠裡?
不會吧?上天怎堪如此薄待我?也許真的是他貪慕人間,或是被命運這種東西寵壞了,不知好歹起來,為什麼差一點死在石觀音手裡之後還不曉得避其鋒芒?他沒有珍惜這死裡逃生的機會,所以現在不得不付出輕狂的代價,好運不是總會站在他這方,平生無數次死裡逃生,楚留香也許是享受這種走鋼絲般驚險叢生卻瀟灑自在的快意日子。
可他分毫不後悔,就算這會兒了,他的歸宿很可能是和那些被風沙自發收殮成墳墓的瘋狼一樣,不,辛渺不會忍心將他的屍體棄置此處,也許她會把他帶回家裡,那他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一個死人,能永遠停留在她那神奇的院子裡,變成她身邊那些東西的一部分。
那想想還是很不錯的,但是楚留香忽然想到自己以一個死人的身份留在她身邊,也許是圓了某一部分夙願,但也永遠失去了親吻她,擁抱她,甚至做更多的機會。
會有其他男人出現?
或許真的會有!一個也像他這樣死纏爛打的男人,一腔深情痴痴守候,而她是個心軟的女人,一定也會愧疚的,他如此篤定,就是因為楚留香自己就是拿住了這一點,把自己放低到讓辛渺覺得不得不憐惜的程度,她才由憐生愛的!!
楚留香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痛悔,怎麼會這樣?太遲了!早知道他當初不應該退卻的,就算她拒絕了自己又怎麼樣呢?她當時是愛著花滿樓,但是現在她不也被自己打動了嗎?可見烈女怕纏郎這種古話是有道理的,如果自己當時不走,花滿樓不一定能成麟主夫郎。
他在這生命的末端被狂犬病毒狠狠地推了一把,一下子被推到邊緣,眼見著就要命不久矣,可是他和辛渺只是將將開始,但花滿樓,他們有過婚禮,有過一切愛人應盡的一切歡悅,而自己卻在里等著死,等著離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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