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如此消極的念頭，裴漠難以保持冷靜。他恨不得將那些深藏心底已久的話語，一股腦兒地傾訴給眼前的人。時間太過短暫，他必須抓住每一個機會，讓蘇雨了解自己的真實感受。

然而，面對蘇雨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裴漠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卻又如鯁在喉，難以吐露。

雖然明令禁止靠近發源地，但實際上，周圍並沒有巡查的人，這讓他們所在的車輛很容易就駛進了發源地的範圍。高度落差讓車輛產生了巨大的震顫，蘇雨回神，看到窗戶之外黃沙飛舞，好似要將他們淹沒其中。

不過蘇雨並不擔心真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腦海中又多了些過去的畫面。

那似乎是源樹消失的最後瞬間，她將自己所有的異能都輸送給源樹之後，便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倒在了綿軟的沙地上，連動動手指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

好在那雙眼還能勉強睜開。

良好的視力，讓蘇雨能清晰看到視野中發生的所有變故，在那個時候，她竟然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絕望。

激盪的黃沙飄到了天上，遮雲蔽日，一時間讓人分不清天和地。就好似所有事物都在瞬間顛倒，她努力往上看去，在黃沙瀰漫的中央，仿佛又什麼東西在不住閃爍著。

身後源樹的顫動，剛好與閃爍的頻率相吻合。

在她靜默的注視之下，原本枯黃的源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生機，翠綠到宛如隨時能滴下汁液。繁盛到頂峰，最終卻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融入到瀰漫的黃沙中，在匯聚於上方閃爍的來源。

這絕不可能是現代社會生產力能創造出來的東西。

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處的位置在慢慢下降，蘇雨終於在絕望窺見生的渺茫可能性——頭頂的東西對她不感興趣。

畫面到這裡結束，後來發生了什麼，蘇雨試圖回想，卻怎麼都想不起來，腦中唯餘一片空白，並且還伴隨著陣陣刺痛。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攔她記起當時的情況。

捂著腦袋，蘇雨幾乎蜷縮成一團，臉上帶有明顯的痛苦神色。裴漠餘光瞥到這個畫面，嚇得立馬踩下了剎車，「你怎麼了？別嚇我啊，不舒服我們立刻回去，現在醫院的秩序已經恢復了，不用擔心……不過如果你需要南希的話，我也可以帶你回紫藤基地。」

忽然想到蘇雨特殊的身份，裴漠立馬換了個說法，不過話里的關心倒是絲毫沒有變化。

「我沒事，」片刻後，蘇雨臉上的痛苦神色有所緩和，她抬起頭，目光直指源樹此前所在的方向，語氣也恢復一貫的冷漠，「繼續往前走。」

裴漠並未直接啟動車，而是再三詢問蘇雨的情況，「畢竟你也才剛醒沒多久，萬一身體出點什麼問題，我到時候怎麼給南希交代？」

「不需要您交代，」裴漠話音剛落，南希的回應就隨之響起，「我一直都在這裡，裴漠先生。」

裴漠有些不自在地扭動著身子，他有些好奇為何南希突然換了種稱呼，卻又覺得問這個沒什麼意義。

他不問，南希倒是主動解釋了起來，「因為您被撤職了，裴漠先生。」

裴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