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紗飄起的那一瞬,她看不清祂。
祂黑闊大袖切開了風,腕臂平直,半點不顫,劍尖徑直凌厲穿過她的胸肩,也麻痹了她撥動命針的左臂。
眾生命盤隨之跌落雲海。
諸神得救。
他們在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感到不安。
「鄭夙,你一直,都沒有相信我,是不是?」那小天君在烏夜裡咬著那一塊爛絨的血舌,聲音輕得有些絕望,「你真以為我會對他們下手嗎?原來在你心里,我這個被你親手養大的神闕孩子,是這樣的暴虐無道嗎?」
祂聽見了她那發顫的哭腔。
「鄭夙!鄭夙!你哪怕選我一次!哪怕信我一次!你哪怕閉眼放手一次!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你竟信他們的求饒,卻不信我的留手?!」
她哭得撕心裂肺,近乎昏厥,竟從雲海跌落下去。
那副鹿頭骨面具重新浮現在她的模糊淚眼裡,妹妹似一具不安的小獸,她瑟瑟發抖,怯怯抓著祂的一尾冰冷黑袖,語無倫次,「鄭夙,你生氣了是不是?我只是嚇嚇他們,我沒有,我沒有要他們真的去死!鄭夙,你知道的啊,我都聽你話,我乖的啊!」
「嗯,知道,你乖,是我錯了。」鄭夙輕嘆口氣,「太阿,出來。」
陰蘿胸肩又是一顫。
太阿從她的血肉里緩緩拔出來,血花零落,劍鋒光寒,微微浸潤著腥。
「疼——」
她啜著唇,又是嗚咽哀求,依戀的模樣顯露無疑,「鄭夙,你呼呼,你呼呼我胸,疼死了,疼死了啊。」
鹿頭骨面具靜默一瞬,隨後俯首,骨白色的玉珏貼入她的頸肉,冰涼侵肌,而祂那兩架猙獰的、陰詭的雪白鹿枝正好與她的纖細龍角相互抵著,仿佛一叢紅白荊棘。
「呼。」祂微微吐出一口氣,應了她幼時最想要的,「兄長呼呼,裙裙不疼。」
而視野卻是陡然一暗。
她雙手交錯,扣住了祂那副鹿頭骨面具的鹿眼窟窿,小唇還含著甜腥淚珠,卻翹著吐出——
「天。誅。」
這雙眼既然不能為注視我而生,那它,也沒存在的必要了吧嘻嘻。
天誅?
——天誅!!!
神主鄭夙被陰蘿的動作分散心神,先天察知遲了一步。
而祂陷入黑暗之前,看見的最後的一副場景,是那一雙深陷殘酷陰戾的赭紅帝瞳,她的雙手交錯著,朝著他的鹿頭骨面具扣了下來,將所有天光遮得半點不剩。無數紫電雷蛇從祂的眼尾餘光飛快遊走,陷入一段近乎寂滅紛亂的光影里。
緊接著。
「滋啦!!!」
似銀瓶乍破,玻珠碎裂,尖銳的、明晰的痛楚驟然從祂眼周拔起,似乎要生生剝離祂的某種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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