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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哪些該死的宗室和走狗!!」

馮維淚灑當場,哽咽地道。

裴玄素雙拳攢出了血,深呼吸,他早晚要那些人血債血償!!

沈星在隔間沒出去。

這是裴玄素和他生死相隨的這一小撮心腹經歷過驚風驟雨之後的重逢,他們才是主角。

方便說些私房話。

她抱膝靠坐在門邊的小杌子,聽到最後一句,不禁抱緊了膝蓋。

……

他們在這艙房裡睡了一晚上,裴玄素和沈星位置不高,安排在四層船艙的最底層的大通鋪,風浪顛簸,濤聲不斷,到了這份上守夜也沒有意義了,大家都很累,很快熟睡過去,鼾聲此起彼伏。

唯獨裴玄素毫無睡意。

在這個緊繃又安寂的晚上,他強迫自己闔目許久,才漸漸迷糊過去,只是卻進入了夢魘,在那個模糊又觸目驚心夢中,他回到童年見到他的父親,小小男孩和青年男人在書房練字,在花園石子道牽手走路,有時候是他和父親,有時候多了另一個小男孩。

午後斜陽,疏竹叢前,父親放下把著他小手拿澆勺的手,父子相視一笑。

還有暖閣杏緋垂帷後,碧色坐褥上,窗前的羅漢榻,母親冷冷拒他千里的目光。

他倔強站在門扉前,好久,一轉身拔腿跑了。

但一眨眼,所有一切畫面全部粉碎,變得血淋淋的,他父親只剩下一層皮,被塞滿了稻草,扁平的七竅變形的面龐,布滿血紅色的手指印,和原來沒有一分相像,但偏偏裴玄素第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他早就長大了,獨當一面,開衙任官,是個成年男人,可那一刻,他瘋狂跑著,追著,失去一切思考能力,像個無助的小孩。

母親淤黑斑斑的鐵青面龐,她無聲躺在泥地的破席里,無論他怎麼替她闔眼,都無法把她的眼睛閉上。

她瞪著一雙大大美麗又恐怖的眼睛,被他埋在濕透的黃土坑裡,他指甲翻了,血淋淋的,一點都不覺得痛。

裴玄素無聲流淚,他終究驚醒了,一翻身坐起來,無聲深喘,冷風一吹,他才發現自己牙關咬得死緊,他強自鬆開,咯咯不可自抑。

這時候,已經下半夜了,大官船晝夜不停,已經自平江駛龍江涵江的交界。

窗外這片水域,是那樣的熟悉,他每次從沛州歸家,都要經過這裡。

黑夜裡,一片寂靜,遠方燈光點點,碼頭晝夜不歇,但俱往北邊的涵江去了,龍江中游封禁至今。

大官船沖開風浪,往龍江方向而行。

一切景色,是那麼地熟悉,只可惜,早已經物事全非。

裴玄素抽出匕首,雪白的匕刃在幽幽的月色下一片冷銀,他有無數次,想狠狠在身上留下一道傷口,以此銘刻深入骨髓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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