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陳舊的正堂之內,死寂一般,只聽見裴祖父和堂兄裴信鴻短促的粗重喘息聲音。
裴玄素雙手拿著信紙,胸膛劇烈起伏,人一動不動維持那個動作。
馮維回頭望了門的方向一眼,一個箭步上前,揪住裴祖父的衣領,他厲喝:「說!怎麼回事?!」
裴玄素竭力遏制著雙手的戰慄,神情甚至是猙獰的,他充血泛紅的漂亮丹鳳目著這一刻是可怖的,他慢慢抬頭,喘息著看著面前地上鮮血淋漓的裴祖父。
裴祖父頸脖側的傷口仍在溢血,肩膀上身殷紅淋漓,但他甚至感覺不到痛,更顧不上包紮,捂著臉痛哭失聲,嗚咽片刻,竭力忍下,才哽咽地道:「咱們家是昔年隴西第一大族寇氏的附族,想必你是知道。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咱們家還是梅花內衛……」
裴玄素倏地抬眼,這是他第二看聽到這「梅花內衛」。他人極聰敏,即便這等駭震交加,一剎他浮起從趙關山樑默笙手裡拿過的那個黃楊木匣子裡的那些石青色封面的密折——就是神熙女帝給的,她多年來抓住的十六鷹揚府的人和把柄的那個匣子。
和東西提轄司的杏黃色密折不同,那時一種陌生的密折,石青封皮,特殊絹布做里,雪白,摺子內部左下角署名的位置統統是一個很小的鮮紅梅花印鑑。
而梅花之下接一個數字,譬如玖,壹三壹這樣。
「石青綾折,六瓣梅花泥印,九,一百一十三?」
裴玄素突然說道。
他的神色仍是可怖得近乎猙獰的,雙目充血形如厲鬼,裴祖父卻吃驚到了極點,突兀抬頭望了長孫一眼。
但轉念一想,裴玄素現今的職位,有可能接觸到那邊一點,也不出奇。
裴祖父慢慢松下身體,他頹然說:「是啊,正是石青梅花折,就是梅花內衛所用的密折!」
「裴家自開國以前,就為寇氏搜集信息。後來女帝陛下當家,」也就是當年的寇大小姐,他們自然而然為大小姐所用。
後來神熙女帝將他們重新調整了歸置,以梅花為暗號,之後稱之為梅花內衛。
當年,誰也沒想到,最後寇氏能走到建朝開國的高度,甚至為後為帝。
當初王朝末年完了又亂世,小家族生存很不容易,裴祖父的祖父那一輩就依附寇氏得以生存,為寇氏效命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一開始,裴祖父的父親路子就走錯了。當然,可能當時也由不得他選擇。只是當時誰也沒想到,後代子孫會深陷內衛的苦困之中不得出。
這種心腹的內衛,不影響封爵,不影響做官,有人覺得好,有人卻覺得不好並認為深受其害。正如東西提轄司和宦營御馬監這些地方,有人被困其中,惆悵難受;亦有人深以為然並以其權柄為傲的。
前任東提轄司督主趙明誠就是後者,鮮花著錦權勢如熾,最終落地一個被棄用斬首的慘烈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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