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許林君沉思起申容的話,又破涕勉強一笑,兀自感慨,「將軍不常同我說話,我倒是自己把自己繞進去了,當年他連益北都能拿下,興安不過寸土,又怎麼能傷到他?他必定能早去早歸,平平安安地歸。」
許林君是坐到傍晚回去的,雖然走時臉上帶笑,但申容不難看出,那臉上的笑多半是在逞強,她自顧自地感慨:「多半都怨我從前常愁苦著臉,才讓將軍不想歸家的,而今大戰在即,我便不能再時時這副模樣了,我應該要笑著送他、迎他,萬事笑著面對,才會定然有一個好結果,儲妃您說是不是?」
申容就笑著頷首,心中卻不由得百感交集——
當夜劉郢原本是要來金陽殿過夜的,可聽盡善來回說,回陽郡下動盪,流民聚集對峙官兵的事被成帝知道了,也不管這會是個什麼時辰,就令太子領著幾個中尉過去平定了。
申容就在帳中闔眼,待茵梅和元秀將燭燈蓋滅,退出殿外,便又緩緩睜開了雙眼,回首這幾月里生出的事,不禁感嘆太康八年的動盪比七年更甚。
她側過頭去望窗前皎月,想起上一世的國朝政壇,直至劉郢登基的前期都還可以說得上是渾水一灘,若不是他靠著鐵血手腕革故鼎新、施行新政,這個帝國只怕很快就走向了滅亡。
他確實是將這個時代延續下去了,除了自身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毛病,他也確實是個有著雄才大略的帝王。
所以她不敢去顛覆,她害怕自己萬一行將踏錯,往後結果便是萬劫不復。
她擔不起那樣大的責任。
能保住自己尚且不易,她如何敢邁出去那一步?
可是她究竟還能如何去做?才能避免劉子昭走向上一世的結局?
*
申容不能確定,劉子昭夜夜都會到南宮巡視,也不能確定他會是什麼時候去,她只能靠著運氣,試探著往那去碰見他。
這夜便同樣如此,她是等到大院內再無人往來才悄然下的榻,罩了件裘衣就匆匆出了北宮,在星夜下沿著偏僻甬道,一路趕往南宮闕樓。
好在夏夜氣溫適宜,不如冬春深夜那樣寒風刺骨,她就站在高台上等了會,又徘徊了許久,心中雖難過著急,卻並沒有覺得多難熬,甚至於高台的風吹拂在身,都只令人覺得愜意舒適。
然而這夜,她並沒有等到劉子昭。
待到幾近天朦朦亮時,見實在等不了了,才無奈返回北宮。
往後連續三日,她都是如此等到子時後出的北宮。
她要去嘗試,她不想放棄,這之中的心思或許有些是為了許林君,可她也不得不承認還有一部分是為了劉子昭,她不想看他走向那樣一條路,最終背負上叛國的罵名,為後世千萬代所不齒。
她清楚劉子昭是什麼樣的人,他只是和劉郢對立輸了,可他並沒有叛國,他不應當落得那樣的下場。
她也……不想看他落得那樣的下場。
這夜夜間落了一會雨,到亥時方才停歇,闕樓的石階上布著青苔,還有些滑,她較前兩日上來緩慢許多,待到登頂之時,已是光風霽月,照亮了前方的身影——不止一個人,有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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