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霖說到這裡,停了停,目光灰撲撲的望著阿正,角燈下的阿正端坐不語,低眸垂聽,安詳得猶如寺廟裡洞悉世情的一尊佛。
單霖的聲音更加低緩下去:「可單冰還是答應了手術,結果,真的出了事,原本手術很成功,血管縫合的很好,卻在術後的第二天,血管突然迸裂,那個男人因為肺部大出血搶救無效死亡。單冰其實不該負什麼責任,事故還在調查中,他卻像個傻瓜一樣主動承擔了一切責任,醫院方面本來沒想處理他,這麼一來,只好先內部停職,暫緩處理,他說要來泰國散散心,家裡人也覺得暫時離開一下挺好,沒想到……」
單霖恨恨道:「這個傻子,最後還是被那個男人給毀了。」一拳砸在床上,淚水滾滾而落:「為什麼,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你們這樣的人存在?毀掉自己還不夠,一定還要毀掉別人才罷休?」
阿正緩緩地站起身,動了動唇,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單霖捂著額頭,看都不看阿正一眼,下著逐客令。
阿正離開了酒店,晃蕩在夜晚的街頭,也沒坐車,一直走回了住處,中途接了阿坤一個電話,說是團里的客人們在芭堤雅玩的很好,比上一個團的錢好賺,只是領隊還在生氣,以後也不會再找阿正合作了,不過這次賺的錢,會分給一些給阿正。
阿正告訴阿坤:錢你都拿著吧,這次辛苦了,最近這段時間如果有團接先自己幹著,不用找他了。
阿坤有點擔心地問:「是不是單先生的事惹到了麻煩?」
「不是,這邊都辦的差不多了,魏濤回國了,單先生明天火化,家屬明天也回去了。」
阿坤不無感慨:「單先生怎麼會這樣呢?人其實挺好的,出手也很大方,真是可惜。」
屋裡的燈光一向微弱,街上的嘈雜依舊不停,阿正坐在自己的窄床上,從枕頭下掏出了單先生留給他的那封信,又看了幾遍,這才掏出打火機,點燃了,看著火苗一點一點竄上來,燒掉了單先生最後那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握在一雙瘦長靈巧的手中,精確無誤的在病人的血管處,不為人知地偏離了那麼一點點,穩、准、狠,不愧是一名出色的外科大夫,力道、分寸拿捏得當,在第二天預計的時間裡,術後的血管禁不住這一點破損,恰到好處的崩裂了……一個纏繞多年的噩夢,也終於結束了。
沒有懺悔,也不後悔,有的只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害人一命呢?信的最後只是說:一命抵一命,可以解脫了。
火苗灼痛了阿正的手,阿正丟開了燃殆的灰燼,呆呆地望著它們在腳下飛旋,猶如失了色彩的蝶,再也飛不動了。
明天,單先生也將變成一把灰燼。
第二天火化後,阿正找了輛車送單霖去機場,他隨身攜帶的那個包里裝著單先生,阿正很想再摸一摸,也只是想想罷了。
告別的時候,單霖將那個包裹還給了阿正,阿正還想拒絕,單霖卻道:「這是他最後的心愿,我沒有權利剝奪,你也沒有,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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