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來之前,花信風是城裡的香餑餑。花長史長得嫩,其實快四十了。他沒娶妻,位高權重,為人靠譜,上門說親的媒婆把他家門檻子禿嚕得矮了幾寸。
可自打他跟白毛師叔混在了一起,上門說和的少了一半——
因為這倆人在一起時,師叔不正經,師侄不恭敬,三天兩頭泡酒肆、窩茶館,偶爾還往樓子裡鑽。
花信風謹言克己,喜怒不行於色的持重氣度在小師叔面前灰飛煙滅,五官偶爾還會在臉盤子上打一套拳。南晉南風盛行,單沖這倆人形影不離的樣子,便沒少勾得閒人把有悖倫常的話本往二人身上貼。
總之,花長史的風評被師叔禍害得挺慘,細糾吧,李爻也沒逼著他做什麼。
「前兒個姑娘誇我玉帶上的珠子好看,今兒送給姑娘潤手吧。」 李爻從懷裡摸出顆銅錢大的翠珠子,遞過去。
纓姝笑眯眯地接過,回手交給身後小丫頭,向李爻福了福:「多謝李公子。今日客不多,奴家唱幾曲,就陪公子喝酒。只可惜……」她看向地上碎掉的酒壺。
「嗓子不累多唱兩曲,愛聽,」李爻合上眼睛,偏頭淺淺嗅了下酒香,「好酒,只一聞就醉了。」跟著,哈哈笑著坐回位子上了。
亂子岔過去了,少年看看台上,又看看李爻,跟到桌邊抱拳道:「多謝二位恩公解圍,玉珠子我會照價還你。」
李爻饒有興致地看少年,剛才視線有遮擋,他沒看清二人怎麼就動手了,只隱約看出倆人都有所保留,尤其是這少年躲閃時的步子大巧若拙,他一笑:「珠子是我樂意送她的,不必再提。」
少年依舊道:「公子家住哪裡,我湊夠了錢,好給你送去。」
這個死心眼兒。
「相請不如偶遇,不趕時間的話,坐下喝一杯吧。」李爻笑道。
台上姑娘開嗓了,她嗓音獨特,乍聽幾分啞,細品有婉婉道來的優雅,聽說是年幼發燒壞了嗓子,倒因禍得福,得了獨一無二的音色。那些婉轉於她曲調里的花啊、蝶啊仿佛瞬間有了生命,浮現於茶館二樓,芊翩著從窗子撲出去,給已秋的山河添了幾分生機。
少年剛想坐下,看見李爻看著台上姑娘時眼角流出的笑意,改了主意,跟他端正一禮,轉身下樓去了,看來是實在不喜歡這氛圍。
李爻沒再攔,待少年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低聲問花信風:「怎麼突然就出手了?」
「遠遠一瞥他脖子上的白玉扳指,想起阿素,恍惚沒忍住。」
花信風口中的「阿素」是他的心上人,當年姑娘對他流水落花之情,嫁了信國公,最終物是人非,月墜花折。
花信風嘆息一聲,一口乾了面前冷掉的茶:「我怕是失心瘋了,」自嘲罷了,他扭回之前的話題,「你攔我追那羯人探子做什麼?」
「那條是小魚。」李爻笑著,借喝茶的動作用寬袖掩面低聲說了句話。
錯愕與一言難盡在花信風眼中一閃而過。他措辭好一會兒,沒憋出個屁來,終於嘟嘟囔囔起身下樓:「活該你操心的命……」
李爻不管他,點手叫小二溫了壺酒,自斟一杯,沖纓姝敬了敬,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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