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道厲閃把天空扯了個大口子,院子瞬間亮得像白晝一樣,窗上的影兒霎時像被天雷劫劈了的妖怪,散碎不見。
緊跟著,雷爆炸似的響了。
錯雜的情緒在景平臉上閃過,他跑去敲門。
屋裡人好一會兒才極短地擠出句「進」。
李爻是在咳嗽,腰都直不起來了,正踉蹌著在多寶閣前摸摸索索,寬袍袖好幾次險些把格子上的東西帶下來。
景平搶到他身邊:「找藥嗎?我幫你。」
李爻跟他比劃著名說:「這麼大……咳咳咳……一個碧玉瓶子……咳咳咳咳……剛才換衣裳時我明明放在……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太急,開始氣喘,話都說不整了。
「行了,」景平半扶半拽把人送到椅子上,將對方袖子推起一小節。他本意是讓李爻按兩個穴位,卻見李爻腕子上套著個指寬的鐲子,通體鋥黑,泛著金屬的暗光,深沉的顏色反襯得李爻手臂白得虛幻。手鐲約是戴了有年頭,隨著李爻發身成長,黑圈只與腕骨存有少許空間,怕是這輩子都摘不下來了。更特別的是,鐲子上還掛著只淡黃色的小圓環,質地細潤如玉,像是骨頭做的,在打造時就套死在上面了。李爻咳嗽晃動,那鐲子和骨頭環輕磕發出叮噹聲。
景平直覺這鐲子怪得發毛,把它往上推了推,指著對方腕間:「按著這裡,用一點力。」
說完,找藥去了。
李爻依言去做,雖然咳嗽依舊止不住,但氣沖嗓子眼的勁兒淡了。他看著景平的背影出神:這孩子通醫術……
據說信國夫人是位醫術高手。
「咳!這呢這呢!」景平撅著屁股在多寶閣底座縫隙里把藥扒拉出來。
李爻看見救星了,從那碧玉小瓶里倒出兩粒藥吞下去。
景平越過對方肩頭,掃見他身後桌上擺著筆墨,寫了「福不唐捐,莫啻微茫」。
少年粗識文墨,不知道這八個字的出處深意,只是見那字寫得龍飛鳳舞,透出不羈的好看,可惜李爻突然咳嗽,那「茫」字收尾一筆急切沾了卷。
景平默不吭聲端詳李爻,對方給他的第一印象是個浪蕩子,但都道字如其人,尋常紈絝見識都有限,如何寫得出這樣鐵畫銀鉤風骨剛勁的字呢?
想來他是個不尋常的紈絝。
對。
二人一時無話。
景平離李爻挺近,對方身上那股似曾相識的香味又飄過來,外面電閃雷鳴,景平突然想在這屋多賴一會兒。
對素未謀面的人生出莫名的依靠,讓景平捋不清原因,更沒臉說這訴求。
他想了想,把李爻扶起來往床邊去:「你咳成這樣,大夫怎麼說?」他拉過李爻的手,在對方手腕上幾處走肺經的穴道上揉。
這行為已經突破萍水相逢的界線了,李爻略帶詫異地看他——一直謹言慎行的,怎麼突然主動搭話了?
他隨口答:「小時候落下的毛病,習以為常了。」
話說到這,天上又滾了個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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