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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不多久,一人騎馬至相府下馬石前。

賀景平見府門堵得趕大集似的,懷疑自己走錯門了。

但遙遙一望,丈高的門頭橫匾上確實是「李府」,一對楹聯寫著「灼心可融雪」、「醉眼笑觀花」。

這兩句話,他在民間說書匠嘴裡不知聽多少次了。

確定沒走錯,景平口稱「借過」往前擠,不知被多少人橫眉翻白。

恰在此時,院子門開了縫,有個老漢出門迎他:「是景平小公子吧,相爺前兒個收到你的信,昨日就讓老朽等你呢。」

老人正是管家胡伯,張羅兩名家人給景平牽馬,拿包袱。

景平松出一口氣,擠過人群,暗道得救了。

他是信國公世子,年幼住過大宅子,也被一群群的老媽子、小廝圍繞過,但那實在已是經年幻夢,今日驟然又進高門大院,只覺得疏離。

轉過影壁牆,他四處張望,見正堂匾額上「俾熾而昌」四個字,暗嘆這和門口那對楹聯呼應得巧妙。

只是相府尋常人進不來,所以這四個字,沒能被演繹到話本里。

景平高興起來,心裡騰起比尋常人更了解李爻的驕傲。他眼不夠用地四處看,恨不能把一花一景都過目不忘印在心裡。

這地方讓他覺得陌生,又因為是李爻的府邸而親切:從前他一直住在這樣的大院子裡嗎,怪寂寞的。

老人帶他行至中庭,院子很寬闊,但院中偌大的西白石地面上好幾處破損,很扎眼。似是經年日久的碎痕,縫隙里已經長出草芽了。

景平環視這宅院裡幡然一新,連廊檐上都是新粉過漆的,怎麼單這碎痕不做修補呢?

管家老胡笑道:「這地方啊,是老太爺帶東家練武時,用□□磕裂的,老太爺沒了以後宅子翻修,東家沒讓動,這次皇上也特意囑咐了沒讓翻新這幾塊石板。」

景平面無表情地聽完,酸梅子樹破了個芽。

「老太爺?」他試探著問,「是……?」

他沉吟著算輩分,沒倒騰明白該叫人家什麼。

李爻是胡伯看著長大的,老人知道小東家日常說話真假兩摻,至於幾真摻幾假,大概要看他的心意和心情。

對景平,李爻是特意囑咐過不用當外人的。

胡伯直言道:「老太爺是相爺的爺爺。定都第二年,咱們伐羯,老爺、夫人雙雙在戰場上沒了,家裡只剩老太爺和相爺,當今聖上登基不久,老太爺也沒了,李家就余相爺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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