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爻還是被爆煙嗆了兩口,時不時咳嗽兩聲,他剛讓人找地方暫時安置兩具屍身,景平就進屋來了。他迅速騰開桌上一片地方,把燈火挑得極亮:「它怎麼樣!」
滾蛋被輕輕放下。
它右半邊臉被血糊塗成一團,耳朵附近一片狼藉,眼睛不知是不是瞎了,前腿扭曲出詭異的角度。胸腹間被爆/炸的破片割到,身上數不清的傷口都在冒血,漾透了景平的衣裳……
它還有些許意識,聞到主人的氣息,勉強睜開左眼睛,眼裡汪滿了淚水。
這樣的可憐巴巴,李爻只在最初救它時見過,似是祈求,也似是難過。
很疼吧,一定很疼。
李爻想抬手揉一揉它,卻找不見一片好地方。
他的手在抖。
滾蛋或許知道自己不大好,撐著最後一點力氣努力把半邊臉貼在李爻掌心裡,溫情地蹭了蹭,嗚嗚咽咽。
是在告別嗎?
不要告別!
正這時,景平將藥箱拿來了。
他斜向揉身過來,在李爻手腕上重重一握,很有力,也很穩定。
跟著,他拿出個白瓷瓶,倒出粒丸藥,向滾蛋柔聲道:「乖,把它吃了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滾蛋對景平有絕對的信任,歪頭將藥吃進嘴裡,片刻本就渙散的神志徹底懈了。
景平動作乾淨利落,將滾蛋無數道傷口附近的毛剃了去。它身上足有二十多處傷,連片的灼傷里埋著爆片,腿骨斷了兩處。
但這都不是最嚴重的。
滾蛋右邊整隻耳朵幾乎給炸爛了,皮肉破損,森森白骨暴露於外,有兩塊爆片嵌在其中。
「它……真醫得好嗎?」李爻不想這樣問,可他不得不問。他見過太多金石外傷,也見過太多爆炸後傷員的慘狀。深知那些將士熬多少關卡,終也不一定能活下來。
「它挺得過去嗎?這樣大面積炸傷,太容易感染……」
「它能活。」景平聲音平靜,手上工作沒停,先將滾蛋大出血的幾處地方清理縫合,而後,開始剃它耳邊、腦袋上的碎肉。
李爻只能看著,幫不上忙。
他還記得自己初次掛帥的戰後,他的小護軍也被炸傷了,夜夜哀呼。李爻去看他時,他拽著李爻的手臂,只反覆說一句話「統帥,求你殺了我……」
一時遲疑,李爻氣息不經意間亂了。
「你想說什麼?」景平聚精會神之餘,看了李爻一眼。
李爻深吸一口氣:「若不成了,不如……給它個痛快吧。」
「沒到這地步。」景平依舊很靜。
「這於它而言是在受罪!」李爻聲音也在抖,「於你……」
「才是自我成就」幾個字當然沒能說出來,這話太殘酷。
景平的手一頓,他滿手是血,不好再碰李爻,定定看他的眼睛片刻:「我治它,就要讓它好利索,信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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