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她竟然低了頭,默然咬著嘴唇,神色凝重。
「不急,你且想想,」李爻聲音極柔和,「畢竟已入避役司,往日牽掛若是能放,便放下吧。」
松釵抬頭,似是一瞬間下了決心,堅定道:「不必了,屬下去看一眼便了無牽掛,往後徹底做秦松釵,多謝王爺成全。」
李爻不再多言,到桌前寫好一封信,蓋上私印給松釵。他留人吃飯,松釵拒絕了,看那模樣已經坐不住了,恨不能即刻出發。
李爻沒攔著,囑咐一句「保重」,讓人走了。
書房門被松釵帶上。
李爻笑眯眯地看景平一眼,晃悠到桌邊張望:「剛寫什麼呢,那麼認真?過兩天常將軍回來,我請他來吃個飯,到時候你再給他調調身體。」
他隨口閒話,垂眼見桌上鋪滿了侍政閣的諫信,檢舉、提議全都有。有些沒署名,有些卻是有名字的。而景平是在整理抄錄這些言論。
李爻有一眼沒一眼地看了片刻,沒聽見景平答話,抬眼見對方只是定定看自己:「嘿,跟你說話呢,想什麼呢?你抄這些離譜言論做什麼?」
景平立刻對他綻如一朵純良小白花。
「看你好看,我要把前幾天少看的都補回來,」他湊過來,摟了李爻的腰,下巴墊在對方肩上,「王爺說的小的聽見了,全都遵命,抄這些玩意打算給他們『公示』亮亮相,」眨眼功夫,小白花變罌/粟,神色間能掐出壞水兒來,「皇上讓我整頓侍政閣,是想把自己沒玩明白的爛攤子踹給我,再對你有所牽制,其實正合我意。」
李爻早知道景平對這侍政閣志在必得,但這些天雜亂,一直沒聽他細說想法。今兒見他自己想說,回手揉揉他的髮鬢,等他繼續。
景平道:「侍政閣本意為聽於百業,這是好事,只是欠制約政策,這些天我想了挺多,若能使其上正軌,便不止是廣納聽、握輿言,更如手握一柄無形之劍。古有誹謗木,後又有銅匭,趙晟將好好的集議弄得烏煙瘴氣,只因為他不會玩。我要建立一套代委制度,分門別類選取能言、善言之人,除了為各行謀取好政策,還要在適當的時候說適當的話,當話的聲音夠大,大到讓足夠多的人聽見,便威力無窮。」
這說法稀奇,李爻隱約明白了。
他暫時沒置是否,垂眸看景平所書公示上寫著「密告晉正史賀泠私收錢款、里通外族信三十七」、「密告左相蘇禾外戚干政三十五」、「高密皇后後宮干政信二十九」、「密告工部魏凱暗捐官位、私賣公物信二十一」、「密告刑部尚書喬璞結黨營私信五」……
就連李爻也有「行為不檢、善專軍權」,「恃寵成嬌、目無尊上」。
行吧,這麼看滿朝文武沒一個乾淨的,惡名滔天都該拉出去砍了。
「這些有實證麼?要論真假嗎?」李爻問。
景平搖頭:「有真有假,各圖己利而已,他們自以為聰明,想不署名便沒事。其實眼下是不查,若有心循跡,從紙張、墨跡、字體、動機等方向入手,是能尋出端倪,更甚於政務而言,『定論』與『真相』從來都是陽關道與獨木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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