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事時,正趕上三法司因辰王案洗底,按理說新官上任即便要燒三把火,也該尋容易的燒。
一把大火燒到帝師,依著皇上的喜怒無常,沒人能預判後果。李爻著人查了,但還沒結果。
而今又多了一封真假難斷的大皇子手書。
他忍不住囉嗦:「拋開書信真假,學生還是想問您一句,您覺得是誰跟您過不去?」
鄭錚顯然明白李爻想什麼,笑道:「老朽心裡有猜測,因此才要回去看一眼。只是內里因果難言,非到必要時不必說出來,最好能永遠爛在肚子裡。」
話說到這份上,便是多說無益。
李爻來時帶了百人騎軍,回去時又加派四百。
花信風的江南軍務未了,暫不能一同還朝,不過五百正規軍不怕山賊土匪,更不需說壓陣的是康南王。
臨行前,花信風深深看了李爻一眼。
李爻慢條斯理還他一眼:「鬼都沒你怨氣重,你再嚇著人家。」
花信風癟嘴。
李爻慣會得理不饒人:「就是嘛,又不是我拆了你的姻緣廟,」他煞有介事地摩挲下巴,鄭重嘲笑,「嘖,也不對,夯還沒砸呢,哪兒來的廟。」
花信風忍無可忍,剛要一鞭子敲在李爻馬屁股上,讓他快滾,瞥眼看見松釵不遠不近地拾樂子,一臉的苦大仇深在經歷了陳脖子瞪眼之後,飛快演化為一個春風化雨的和緩笑意:「路上小心,過些天我也回去,你若得空,我陪你逛逛。」
李爻一挑大拇指:有點兒長進!
他給個甜棗打一巴掌地低聲找補:「說得你對都城很熟一樣,這樣吧,師徒一場我把景平借你,讓他給你照個亮兒。」
招完欠極有自知之明,大笑著策馬跑了。
眾人一路有條不紊。
離都城越近天氣越陰霾,自打踏上鄴陽城外一條大路通進城的瞻天道,雨就沒停過。
貴如油的春雨,也禁不住這麼下。
冬寒未退盡,雨絲裹著寒潮,仿佛一根根晶瑩冰針,能戳進人的骨頭縫裡。
李爻念著鄭錚會冷,將自己的細絨外氅給了老爺子。
他咳嗽見緩,但半邊身子沒知覺的毛病近來越發頻繁,且消退得慢了,去秦川路上犯過一次,眼下又捲土重來。
也說不清為什麼,一犯這毛病李爻心底就冒出股子艮勁兒,像是傻小子的死不認輸、或是非要較勁的倔驢脾氣——不就是沒知覺麼,還能翻出什麼花?只當半邊身子神遊四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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