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上一世一樣樂極生悲?
靳玄野答道:「我還未想好。」
「哦。」陸厭懨懨地道。
反正他已經將這副肉身交由靳玄野處置了,再如何痛苦他都得受著,靳玄野是否告訴他無關緊要。
他如兒時一般晃蕩著雙足,只是這雙足正發著軟,且粘膩不堪,不久前,更是被他自己掰得大敞著,任由靳玄野觀看。
他再也回不到兒時,再也見不到娘親了。
或許死後能見到罷?
他為何不能痛快地死去,反而要重活一回,再受苦難?
上蒼認為他尚未贖清罪孽麼?
可他上一世救了那麼多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造的浮屠不足以送自己魂歸地府?
目光觸及月光,他忽然想起自己上一世壓根不曾意識到今日乃是他的生辰,亦是娘親去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日子。
上一世,他昏了頭,滿心滿眼惟有靳玄野。
緊接著,他又想起上一世自己的忌日亦是娘親的忌日。
真巧。
假使有人想祭拜他與娘親,只需祭拜一次,省了不少功夫。
不過無人會祭拜他們母子。
他們母子生前便不招人待見,死後只能當孤魂野鬼。
靳玄野收拾乾淨後,端著一盞碧螺春行至陸厭跟前。
陸厭接過碧螺春,漱了口,正想著吐到何處,卻見靳玄野捧了唾盂來。
他吐出來後,不解地道:「你要當我的小廝不成?」
靳玄野放下唾盂,理直氣壯地道:「才不是小廝,我是為了更好地懲罰師叔才為之。」
「原來如此。」陸厭發問道,「你接下來要如何?」
「求我,我便待師叔好一些。」話一出口,靳玄野當即在心中唾棄自己對陸厭太心軟,他明明打算好好報復陸厭,還沒怎麼報復,反倒巴巴地要陸厭求他,以便他順理成章地待陸厭好些。
陸厭搖首道:「不必了,你要如何便如何。」
「不識抬舉。」靳玄野氣得拿了陸厭的佩劍來,「將劍柄含進去。」
陸厭這劍喚作「清朗」,是他自己取的,為了激勵自己懲惡揚善,還這世間朗朗乾坤。
然而,自從對靳玄野動心後,他便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靳玄野身上。
他業已配不上「清朗」了,不,他業已玷.污了「清朗」,玷.污了曾心懷遠大志向的自己。
既是如此,玷.污得更徹底些又有何妨?
於是,他一點一點地將劍柄含了進去,見污濁沒過劍鞘,墜在地上,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重活一世,他的人生可笑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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