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反駁:「旁人輕賤又怎樣,自己掙到了錢,確實不必受制於父兄,誰能管我嫁給誰?公婆也不能為難。」
舍中爭論漸漸熱絡起來,然而,趙朴真的這番話,仍然是極快的現在工讀部女學生中傳播,畢竟這讓她們感覺到了振奮和驕傲。之後漸漸也傳到了高等專修部,然後上官筠,也聽到了這一番話以及德妃組織織錦獻禮的舉動。藍箏笑道:「如今聽說也有不少女學生都極信她,說什麼她不好高騖遠,務實不虛榮,比那什麼不能吃不能喝風花雪月的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有用多了,如今都頗為推崇她呢。」
上官筠微微一笑:「致知在格物,她這麼想沒錯,但是她到底是宮奴出身,格局眼光都太小了,她卻忘了,她自己也是於這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極通的,也為此得了皇上的青眼和支持,這才創辦了嫏嬛女學,造福了這許多女子,這卻反過來正證明了,女子若是要真做事,想要改變規則,那還得站在高處。倘若她只是會畫幾筆畫,織幾匹布,她能走到今日嗎?她會想到要創辦女學嗎?平凡婦人,就算學了一技之長,又如何?不還得供奉父兄,幫扶丈夫,生兒育女,能有多大自主權?最大的自主權也不過是能多買幾朵花兒,多做幾件漂亮衣衫,或者在嫁人上,自己的意見稍微能讓父母看重些罷了,難道還真以為能全然不靠父母家族、丈夫子女,一個人自立於世?她自己不也是母以子貴?」
藍箏也湊趣笑道:「貴妃娘娘這一席話,才真是說中了呢,當初她也就是記性好,才能在王爺書房當差,參與王爺秘事,這之後才入了王爺的眼,又生下了皇子,這才有今日的風光。如今卻只是讓旁人莫要學她,要自立自強,只去學些能換錢的技藝,可不正是現打臉呢!」
上官筠一哂:「不過是為了和我打對台戲,收服那些貧苦工讀女學生的心罷了。另外她這番論調,可太討皇上以及大臣們的喜歡了。男子們可以容女子有才華,但僅限於與夫君酬唱,教養孩子,卻不容她們立於朝堂,與男子爭短長;男子可以容許女子有一技之長,掙錢養家,卻絕不容許女子有私財,悖逆父夫,不嫁不生。她這番論調,正迎合了男子們希望女子優秀卻不許超過男子的心,也怪不得她,到底出身低了,再者她一切都靠皇上給她的,豈有不討好迎合皇上的,她卻看不到有聖后之類的女子,敢於與天下男子為敵,凌駕於天下男子之上,打破規則,創造規矩,這才是真正的成大事呢!隨她去吧!」
藍箏臉上雖然笑著奉承,心裡卻想著,上官筠自己是世家嫡女,沒過過窮日子,卻不知道一文錢尚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是弱女子?她這些日子在嫏嬛女學中廝混著,卻也動了想要學醫的心思,一則自己年歲漸大,自小在宮裡伺候,身上還是多多少少出了些婦人常見的症候來,又沒有嚴重到需要去看大夫的程度,看女學中有醫女部,又有許多醫書可查,還有公孫國師親自來教針灸、製藥的法子,不由動了心,一方面能自己調養身子,另一方面——眼見著自己跟著的這位主子,是不會替下人著想的,皇上也完全沒有收自己為妃的念頭,宮裡又儉省得很,竟是除了例銀,一點都沒存下,反倒花用了不少從前的積蓄,跟著這位貴妃娘娘,又沒什麼油水——反而聽說德妃手面廣,時時賞銀,這麼看來,還不如趁如今還是女官,借著這便利學點東西,到時候謀一份差使,哪怕是在女學裡任教或是當差——無論是德妃還是貴妃,應該都給自己這點面子吧,看如今花菀,卻是混得比自己好,在女學裡住著先生們專門住的小院,領著俸銀,進進出出也帶著一堆女學生使喚,可不比自己時時要在貴人跟前小心伺候舒心自在多了?她心下細細打算起來,竟是對上官筠從前那一副趨奉熱絡的心,冷下來了一多半,倒白白讓上官筠費心教導了一番,可嘆這世上,還是只顧眼前的人多,竟無人了解上官筠那一番鴻鵠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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