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畫布後面,葉暇嘴硬:「怎麼了?這句話難道不感動嗎?」
隱隱約約的,他聽見李寒嶠輕輕笑了一聲,太輕了,以至於葉暇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李寒嶠沒有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反而回答了之前拒絕回復的問題。
他想了片刻,開口:「木頭是你的朋友……但李寒嶠不一定是。」李寒嶠也不想只當這個朋友。
後半句話,被李寒嶠咽了回去,沒說出來。
「為什麼?」葉暇問,「是因為你覺得,我們這麼多年不見會生疏嗎?」
李寒嶠先是搖頭,又想起隔著畫布葉暇看不見,於是說:「因為我和以前不一樣了吧。」
「因為我變了。」他說。
葉暇抿唇,想也沒想就道:「可是我也變了啊?人長大會變,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沒變。」李寒嶠執意。
好吧,木頭就是這樣固執且冥頑不靈的,葉暇想。他依舊目光專注地給畫上色,塗完兩筆又後仰身子,筆桿戳著下巴端詳,然後重新調一小塊新的顏色蓋上去。
對於李寒嶠的回應,他聳了聳肩,只說:「那你也沒變。」
人被忽視的時候是很敏感的,李寒嶠默了默,頭一次說:「你別敷衍我。」
葉暇笑:「我沒有啊。」
他提起筆,雙目半闔,身子左右晃了晃,一副神神叨叨的模樣,沒拿筆的那隻手虛空撫了一把不存在的白鬍子,道。
「風吹幡動,你說是風動還是幡動?」
沒等李寒嶠為這句閱讀理解作答,他又說:「或者說……絕對運動和相對靜止。」
「我們都是一樣一年一年長大的,生老病死無法改變,這就是絕對運動……但是我們長大的速度恰好一樣啊,都是一年一歲,這不是相對靜止嗎?」
說完,葉暇一挑眉,姿態瀟灑,指尖熟練攪動筆桿,靈巧地轉了兩圈。
然而他忘了,現在手上的不是安全無害的數位筆,而是蘸著顏料的畫筆。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葉暇只覺得眼前慢動作一般,播放著飛在半空的顏料點子——橙紅的顏料在空中劃出一道比他的話還遵循邏輯的曲線,然後啪啪兩下,在李寒嶠和他自己的臉蛋上各添了一筆。
避無可避的葉暇沉默一秒,只覺得瞬間一個頭兩個大,仙風道骨的樣子立馬消失。他連忙扯了兩張濕巾,丟給李寒嶠一張,自己低頭手忙腳亂地擦。
「抱歉抱歉抱歉……忘了,平時轉筆習慣了。」葉暇一邊把臉擦得通紅,一邊看著自己畫布中央橫亘的一道突兀的橙紅色,欲哭無淚。
一整塊大畫布,葉暇只框出不到一張白紙的大小用,上面的作品已經初具雛形,是他先前在pad上隨便塗的那副畫的精細版,陽光、窗欞、男孩、大提琴……原本已經接近完成了,可現在窗台和外牆上被蹭了這麼一抹橙紅,像打翻了的西紅柿汁。
……好好的畫,忽然就被破壞了。
葉暇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扁了扁嘴,擦臉的動作也下意識重了些,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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