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句話的時候,貫山屏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幅被塗抹糟蹋的壁畫,視線並未落在王久武身上,然而同伴心緒變亂卻還是沒能逃過他的雙眼;王久武不禁回憶起來,之前面對這個敏銳多疑的檢察官時,自己有多麼驚惶緊張。
但青年想念當時的感覺。
時隔未久,他已經在想念貫山屏那時沉穩的語調與冷峻的眼神。
「你已經沉默三分鐘有餘,一直沒有回答我的疑問——王顧問,你發現了什麼?」
說著檢察官便從壁畫上收回視線,扭臉看向青年,目光中隱約有一絲探究。
眼看這人慾繼續追問,王久武連忙岔開話題,倉促提出自己剛才一瞬閃念的那個不成熟觀點:
「貫檢,結合廟會上東埠人虔敬無比的表現,這起命案的兇手既然敢塗鴉『海大王』的繪像,是否能說明他並非本地居民?」
貫山屏卻反問,「你為何確定行兇者正是塗鴉的人?」
「那,總不能是死者自行放血後,用手蘸血在壁畫上塗抹吧。」
聽聞此言,檢察官眉紋愈深,措辭也職業化起來:
「首先,你我都未近前觀察,不能憑空判斷那些紅褐色的塗鴉痕跡正是人類血液所留;其次,即便確實是人血,未經檢測,也不該臆斷它來自於死者;再次,就算是死者的血——儀式性殺人往往與素樸巫術思想或異教教義相關,這種情況下一般常理所行不通,因此不能直接排除死者自行放血進行塗畫的可能。」
周遭空氣隨之降溫,兩人之間的氛圍終於還是演變成了一場小型碰頭會。原本極力想避免此種情況發生的青年這下也放棄挽回,遂了檢察官的心意,追隨他的腳步一同沉浸思維之海。
望著檢察官嚴肅的神情,王久武也微微皺眉:
「剛才上樓的時候,我看到鼓樓底層休息區有打鬥的跡象。」
對方稍稍一怔,「這點我沒有注意到,是我疏忽了。」
「不——不,您那時沒有餘力關注這種細節,若說疏忽,是我疏忽了。」
王久武略一思忖,接著搖頭推翻了自己的觀點,「我手頭沒有有力證據。上下相隔一層樓板,休息區未必就是這起命案中死者反抗兇手的地點,那些打鬥的痕跡,也可能來自與案子無關、湊巧時空軌跡交疊的遊客鬥毆。」
貫山屏跟著也補充一點,「而且還存在一種可能,行兇者與塗鴉者是不同的人,塗鴉者後於行兇者進入現場,並在某種心理的驅使下,著手對壁畫進行塗抹。」
他說到這裡時視線無意識下移,原本垂在身側的右手也微微抬起並蜷曲手指,儼然是多年審閱案卷時的動作已習慣成自然。
「所以,單憑目前掌握的信息,無法實現證據鏈閉合,犯罪事實尚不明晰,不能貿然對兇手情況——」
貫山屏猛地停住。
他眨了眨眼睛,似是從一場不眠夢中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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