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鄭彬把筆記里的內容讀到一半,王久武便已趁他不注意,從職工休息室退了出去。
女孩寫下的黑色字跡,經由男人口中念出,那低沉聲線雖無法還原出其中的日益瘋狂,卻還是令青年膨脹的不祥預感徹底化作實形;一股不知所措的憤怒重重捶打在他的胸口,逼他認清這個事實:
頂層單人病房,灰發灰眼的年輕人,說的還能是誰!
陰闌煦恐怕和這幾起案子有關——陰闌煦一定和這幾起案子有關!
陰沉著臉,褐眼的青年在路上撥打搭檔的號碼。
無人接聽。
理性迸散在機械的電子音里。
王久武開始近乎瘋狂地不斷重撥搭檔的手機號,卻不再只是出於擔心;他拼命想要知曉那個灰眸的年輕人究竟在其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得到的回覆,卻只有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自電話那頭一遍遍響起,無需言語傳達的冷酷拒絕,伴隨單調的嘀嘀響聲化在風裡。
仁慈醫院主樓通往住院部的這條小路上,風聲呼嘯,仿若怒吼。
蓄勢已久的颱風終於來臨。
王久武快步走在風裡。
然後他開始小跑。
強風拖慢了他的速度,焦躁的情緒便提鞭抽打在他的身上。
於是青年狂奔起來,任由凜冽冬冷借勁烈寒風化作霜刀冰劍,割破他暴露在外的肌膚。
王久武要當面向陰闌煦問個清楚。
那兩條人命,不,這七條人命,不,連帶鼓樓廣場踩踏事故中的過百傷亡,筆筆血債,是否都該刻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
「也該記在你身上。」
一個聲音,不知是被吹到他耳邊,還是本就從他心尖響起。
「難道不是你疏忽大意?」
一股自責驀地湧進基金會顧問的胸口,連同燒灼的肺部,一同折磨起王久武狂跳不止的心臟。
他明明知道的,他能不知道嗎?陰闌煦——Carnivore,是被晝光基金會強行收編的成員,與「瘋信徒」等人何異?不都是手上沾滿累累鮮血,僅因還有些許可供榨取的價值,才在基金會的「庇護」下避過刑罰暫時活命。
而595不該只是Carnivore的搭檔,也該對這個危險人物負起看管職責。
但他被那具羸弱的軀體蒙蔽了。
他被那雙淺灰的眸眼蒙蔽了。
他竟忘了伴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在那出塵精靈般的漂亮皮囊下,包藏著怎樣可怖的禍心!
那具羸弱的軀體明明渴嘗血肉,那雙淺灰的眸眼目光毫無感情;
他曾用力握住的手是刨食人骨的毒爪,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是我沒有對陰闌煦寸步不離、嚴加看守,令他有機會作惡。
……可基金會,為何要容留豢養這種危險的怪物?
——懷疑的種子又拱開一寸心頭土壤,褐眼的青年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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