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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名為輝公館的高檔餐廳今夜正式開張,營業第一晚卻只唯一邀請了一個客人,作自己的第一位貴賓。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東埠鼎躍孫氏長子、鼎躍集團董事長孫躍華。

孫躍華亦欣然赴約。

彼時正值壯年的男人一身高定禮服出席,珠光寶氣,富貴逼人,隨從更是達數十人之眾,鋪張至極,張揚中簡直是透著一股急迫,一股等不及炫耀財勢的急迫。

他這麼做有自己的道理。

區區一家無甚正當背景的餐廳,經營者更是名不見經傳,按理來說,堂堂孫氏不會理睬這等邀約。然而偏偏在那個時候,鼎躍集團資金周轉出了嚴重問題——政策環境變化所致,恐怕是新上任者異想天開,突然有了幼稚的政治抱負,準備清查鼎躍集團。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碎語風聲很快傳到了眾人耳中,甚至在董事會裡都開始有了不安的議論;那麼,身為董事長的孫躍華,這時自然必須拿出陣勢,清清楚楚地告訴所有人,鼎躍集團眼下正經歷的,「不過是幾次投資失利罷了」。

然而此等危機哪能簡單度過。

正在焦頭爛額之際,孫躍華突然收到了輝公館的邀請函。來函言語寥寥,但有一句,對彼時的孫躍華誘惑不小:

【知悉閣下正遇俗務纏身,輝公館萬望與鼎躍洽談合作,屆時定能為閣下排憂解難。】

儘管自知這番話半假不真,但既然一時難見出路,抱著一種稱得上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孫躍華還是親自來到了輝公館。

按照主家的囑咐安排,孫躍華命令隨從在外等候,隻身一人赴宴,走進名為「水母廳」的包廂。

整個水母廳布置皆以黑色為主,看在當時的孫躍華眼中,真是處處透著不吉。他不禁心煩意亂,但還是拿出一分耐心,等待與餐廳主人會面。

然而等了半天,別說那個未來可能的合作方,包廂中連個侍者都不見進來,甚至沒上一道菜、一碗湯、一杯茶。

孫躍華感到惱火。

雖說自信在這東埠,定不會有誰敢故意戲耍於他,但怠慢至此已實屬不敬,幾十年來還從沒有人敢如此對待鼎躍孫氏。煩悶地把弄著指上的祖母綠扳指,神色倨傲的男人眉間細紋愈深。

偏就在這個時候,頭頂那盞華美的水晶燈突然熄滅,室內登時陷入一片黑暗。

孫躍華拍案而起。

——連電力穩定供應都做不到,也配覥顏自稱高檔餐廳!

因自己居然自掉身價、紓尊降貴來到這麼一個低級地方,孫躍華惱羞成怒,把收著的邀請函摔在了地上。

正欲拂袖而去,他的眼前忽地浮起一片朦朧灰色,如煙似霧,裊裊流動。

本以為是自己久處昏暗室內造成眼花,但過了好一會兒,這片薄淡灰色亦未消散分毫。孫躍華便循光望去,這時才注意到,包廂正對著門的那面牆居然不是普通的玻璃幕牆,而是巨大的落地魚缸。失去了燈光的干擾,此刻方可清楚看到,有十幾隻細小水母正在魚缸中浮沉,發出熒熒輝光。

一時好奇,孫躍華走到魚缸近前,仔細看了一看。

他認出了那些水母,東埠人俗叫的「灰溜子」,也就是曾經東埠灣中隨處可見、這幾年卻已遍尋無跡的輝水母。

「您要是喜歡,就送您一隻。定時更換東埠灣的海水即可,它很好養,就像這座城市裡的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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