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挑撩開厚紗的一角,灰新娘伸出一隻玉手,微勾指尖,示意男人上前。
貫山屏抿唇藏起了驚愕的神情,下意識向身旁的青年看去一眼,旋即穩定心神,順她心意,走近步輦。
見他如願近前,那隻如月光凝成的手短暫地收了回去,重歸厚紗結成的繭,沒入女孩櫻唇後的兩排貝齒之間。待它再從紗下伸出時,已有鮮紅液體汩汩,滴落纖長的指尖。緘口不言,灰新娘默默抬指,將自己的血細細塗在了貫山屏唇上,這抹艷麗,瞬間點亮了男人俊美的容顏。
「歃血之儀——禮成!」
攝燈人蒼老的女聲如此呼告。
霎時間,除了手拉手圍站一圈的侍者與依舊伏地埋首的賓客,舞廳里的一切生命都開始向檢察官靠攏。攝燈人與灰袍的無相使徒緊緊簇擁著貫山屏,甚至連那淺灰的熒螢光芒,此刻也縈繞於他周邊,遲遲不肯散去。
禿裸畸形的殘缺面目,透出眼洞的陰惻視線,被這群異教徒包圍起來的檢察官明顯慌亂。顫慄與恐懼隱秘地爬上了男人的脊柱,本能與理智都在尖叫著快跑,貫山屏的呼吸變得急促,再次望向身旁的青年,希冀能因此汲取幾分勇氣。然而,他絕望地發現王久武已被人群隔出很遠;越過眾人的肩膀與頭頂,那雙褐色的眼睛,也在憂急地向他張望。
「貫檢!貫檢!」
青年焦灼憂慮,但也只能強裝鎮定,無聲地呼喊。短匕堅硬的護柄硌得掌心發痛,他靠這份疼痛維繫著理性,否則他怕是已經克制不住自己撞開人群、不顧一切趕至檢察官身旁的衝動。
「跪下。」王久武聽到攝燈人說道。
這句話即刻令青年心急如焚,擔心檢察官的自尊會促使對方開口拒絕這個命令,繼而身陷難測的險境。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基金會顧問審視起攔在面前的無相使徒與擋住出口的侍者,暗暗判斷自己能否一招致命。調整好呼吸,他反手握住短匕,等待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刻降臨。按照計劃,警方正在公館周圍布控,只要能趕在異教徒反應過來前帶著貫山屏跑出舞廳,他就有信心令檢察官全身而退;至於他自己,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但今晚似乎不是短匕時隔多年再度染血的時機。
沒有斷然拒絕攝燈人如此輕蔑無禮的命令,也沒有像舞會賓客那般毫無尊嚴伏拜在地,貫山屏單膝下跪,妥帖地行了一個騎士禮。
褐眼的青年稍稍鬆了口氣。
而後,青年看到灰新娘執起了男人的手,猶在流血的指尖在他掌心描畫出奇怪的圖案。
遙遙觀望了一會兒那堆雜亂的血紅行筆,王久武看不出什麼端倪,於是猜測那只是某種代表「賜福」的異教咒語。
然而,就在他想把視線轉投舞廳、探察情況的時候,青年突然看到,一絲錯愕在貫山屏臉上一閃而過。
錯愕的神情,隨後是蹙起的眉頭,最終統統化作鄭重的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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