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因為東埠臨海?
可魚嶺和海邊之間有著相當一段距離,隔了半座城,濕潤的海風根本吹不過來。
難道是因為靠近林區?
就在王久武想不透個中緣由的時候,邈邈散散,東邊嶺上飄起一片蒼白。
因此回憶起七隊曾被大霧干擾行動一事,青年不由笑著搖頭,自嘲想得過於複雜。這裡格外潮濕的原因,恐怕只是嶺間多霧罷了。
然而,他很快就發現那不是普通的晨霧。
怎會有晨霧在陽光下久不消散,又怎會有晨霧如此來勢兇險?
乘風而起,那片霧氣很快將青年團團包圍,四下天地只剩厚重的蒼白。像是某種不定形的生物,霧氣擁抱著他,拂過他沒有防備的眉眼,隨即鑽入他不曾紮緊的袖口褲腳,以貪婪舌尖舔過這具軀體,留下一片濕滑的水跡。這片水跡接著浸入青年衣衫,頃刻間在冬風中凍成一層薄冰,緊貼在肌膚上吮去了體溫。衣物的防護被攻破後,北方的寒冷霎時間呼嘯而至,深深刺進青年骨髓。
冷,要命的冷。
仿佛肺部也因冷霧皺縮成一團,王久武感到呼吸困難,本能地想要逃離這片無形的濕寒。眼前茫無邊際的白色令人一時難辨方向,他只能根據記憶,跌跌絆絆地穿過院牆的缺口,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過層層落葉,直至用顫抖的手摸到別墅的門環。寒天冷冬,赤手觸碰金屬的一瞬,尖銳的疼痛貫穿了他的指尖。只幸好,老舊的門鎖抵擋不住蠻力,一擰就開。
青年狼狽地摔進玄關,蜷縮身體倒進厚實的地毯,許久才找回些許流失的體溫。方才那一刻,他離死亡是如此之近,近到清晰看見了死亡並非只有漆黑的雙翼,有時也會化作無數雙濕冷蒼白的手掌。
好在這些手掌已被關在屋外,只能徒勞地拍打門板。幾乎未受冷霧影響的室內談不上溫暖,卻足夠乾燥,地毯上塵灰飛揚,嗆得他咳嗽連連。即便如此,也比凍死要強,王久武迷迷糊糊地想著,慶幸自己反應及時,也慶幸別墅的窗戶基本完整。
但他尚未脫險。
溫度一高,衣服表面結成的薄冰便重新化成了水,再次浸入布料滑落身體,流經處又是刺骨濕寒。地毯上有了人形的水漬,頭髮也濕得一綹一綹貼在臉上,王久武很清楚這樣下去不死也會凍傷。顧不得許多,他拼盡力氣爬起,匆匆脫掉全身濕透的衣物,環顧四周,而後一把扯下玄關桌上鋪蓋的絨布。
桌上擺飾應聲而倒,濺起一小片淺灰的塵霧。
用絨布還算乾淨的內里擦乾身上的水,包覆摩擦麻痹的部位,待肢端漸漸重獲知覺,王久武才鬆了口氣。
他驀地又打了個寒顫。
非為寒冷,而是察覺到自己身上落了幾道若有似無的視線。
瞬間繃緊神經,隨手將絨布披在肩上,褐眼的青年直身四望,尋找起窺視的人。
考究的牆紙剝落大半,精美的地毯褪光圖案,別墅門廳本就幾步長寬,敗曠之餘,不似能有角落供誰身藏。原先高懸廳頂的水晶燈,更不知何年朽斷了掛繩,已摔在地上,化作無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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