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後的某一日,聽到導師的隨口評價,青年想其他人大概也都已經如此想他:固執、古板、苛察。
畢竟他所言所行都是從教科書紀錄片中學到的範例,自然那副對外的美好形象會蒼白單薄如紙張。
但他只能如此生活,只能安慰自己耿直一詞挑不出錯。
如果真的按他的本心行事……
——動機理清,貫山屏放下手,眸中一片寒色。
是了,他絕不想再被叫作「瘋子」。
不僅因為這個稱呼於他而言無比扎耳,更因為會如此喚他的人,想必已識破他包藏在臻美外殼下的畸形面目。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好不容易他的生活才逐漸走向所謂的正軌,即便依然無法完全融入人群,起碼落在他身上的聲音終於不再只有非議與毀謗。
更何況,今年深秋,他還在破落的竹林中遇到了一個褐眼的青年,同樣溫和友善似暖陽。
他想繼續現在的生活。
一陣尖銳的鈍痛突然又在太陽穴鼓動,貫山屏不由怔愣。
……為什麼?
不必撈起受害者的臉去辨認糊在血污下的五官,單看那一頭被血染成朱殷的棕色髮絲,檢察官也知道這是誰倒伏在地慘死痛苦。
他殺了王久武。
在周而復始的可怖幻覺中,一次又一次,貫山屏揮動撬棍敲殺那個青年,一遍又一遍。鮮血解渴,如此甘甜。
可,為什麼?
按照油畫中德文詩所示,「汝夢」理應給吸入者呈現美夢,如此方能達到洗腦信徒的效果;
為何他對於那個青年的「夢」,卻這般殘酷?
……
地面猛地一震,一股冰涼的液體撲面而來。
俊美的男人驚醒回神,下意識抬手擦了擦臉,卻不小心扯到幾處傷口。
那飛濺上他臉頰的液體並非鮮血,只是略帶鹹味的地下河水;那將他意識趕回現實的顛簸亦非地震,僅是地下河曲折間改換了方向。沿途已不知經過多少河汊,他們仍困於溶洞,漂流在暗河之上。
方才照亮一室的蒼銀光芒自然也不是月光。洞頂有一片岩殼剝離大半,輝水母化石暴露,投下了更為耀目的螢光。偌大光瀑垂墜籠罩,檢察官條件反射閉眼,不由在這短暫的黑暗中嘆了口氣,竟有些懷念平時見慣了的夜空與明月;儘管他也清楚,月光總會讓人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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