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貫山屏還留意到,瘦高男人的腰背挺得很直,兩條手臂始終分別置於身前背後,全然一副古典紳士的講究派頭,說話時卻有低頭的動作,顯出某種謙卑的儀態——也許他身上穿著的該是一領黑色燕尾服。
不過,他那件灰色罩袍也確與其他信徒的不同,隱隱繡著暗紋。
貫山屏小幅度偏了下頭,在絲線反光的角度,赫然認出輝公館的徽標。
猩紅狂亂的記憶殘片霎時湧入腦海,檢察官呼吸一停,恍神間便錯漏了船首幾人的冗談,僅在最後聽到雷婭說了一句:
「灰新娘不重要。」
「是現在的灰新娘不重要,」瘦高男人跟著出言糾正,「雷婭夫人,灰新娘很重要。」
不待雷婭回應,方才被她譏諷的那個信徒像是急於尋回面子,插嘴代問:
「赫夫曼,你想說什麼?」
「一個簡單的問題,沒有新娘的婚禮,還能稱作婚禮嗎?」
雷婭再度開口,「我知道偉大婚禮應何時開始,也知道完成儀式該需要何物,不勞提醒。」
她語氣中的怒意就和她手中提燈里的火焰一樣,在黑暗幽寂的地底是如此醒目,但相比之前的直白諷刺,她對赫夫曼的態度還算客氣。貫山屏猜測雷婭大概有些忌憚赫夫曼,不由望向這個也許身份特殊的瘦高男人;然而赫夫曼完全不與人對視,像是對木舟里的情況根本不感興趣。
他只一心催促,「偉大婚禮不能沒有新娘,我們必須儘快定下新的人選。」
雷婭愈發不悅,「現在是我掌管沉海秘社。」
「您掌管的是戈爾德瑪赫家族,」赫夫曼不依不饒,「沉海秘社不只屬於戈爾德瑪赫,另外,容我多言,您只是暫代而已。」
「注意你的語氣,赫夫曼,不要忘了誰是你的女主人。」
「我侍奉戈爾德瑪赫家族,而非某個特定的人。」
「是嗎?」雷婭冷笑,「你最好是沒在侍奉某個特定的人。」
赫夫曼岔開話題,再次強調,「祂需要一個新娘。」
「祂當然需要一個新娘。」
「您也可以去侍奉祂。」
「赫夫曼!」其他信徒叱罵,「雷婭嬤嬤是提摩泰希的妻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請原諒,看來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夫人是想自己去侍奉祂。」
赫夫曼欠了欠身,語氣愈發恭順,兜帽下的雙眼卻直勾勾地盯著雷婭:
「否則,您為何明明可以在這兩個入侵者抵達暗河前就抓住他們,卻要放任他們玷污幸禮所呢?雷婭夫人,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我誤解的那樣,您為何坐視他們帶走灰新娘?您明知現在的灰新娘身體孱弱,根本經不起顛簸。」
雷婭扭臉瞪視赫夫曼。
全無變化的面部朝向,赫夫曼絲毫不肯退讓。
提燈中幽藍火焰爆燃,照得赫夫曼袍上輝公館的徽標無比鮮亮。螢光飄散,這兩人的裂隙明顯到幾乎空氣也在他們之間分了界線;狼群紛紛亮出利齒,預備著互相撕咬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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