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帶著高高在上的支配感，當時阮君攥著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死死掐著他的腰，讓他產生一個荒謬又合理的錯覺——他像是被圈養的、不聽話到處亂跑給主人惹麻煩的小狗。

這樣的認知讓宋卿在後來接近半個月的時間裡不願意提這件事，每當阮君狀似無意地問起那天他和顧桑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宋卿只會平淡地笑笑，然後說道：「沒什麼。」

這樣冷淡到堪稱冷漠的態度讓阮君怒火中燒，前面九十九次他都憋著一口氣，這最後一次他終於忍不住了。

阮君把宋卿推到床上，居高臨下地俯瞰他，目光狠戾地掃視過他身上的每一個部位，語氣陰冷，偏偏還要說些軟話：「你告訴我好不好？我好害怕……是我錯了，你告訴我吧。」

宋卿笑了笑，眼裡不帶任何感情和色彩。

他突然覺得阮君好虛偽。

這半個月以來，宋卿故意表現得惡劣，淨挑阮君最不喜歡的話講，找阮君最接受不了的事情干，永遠拒絕他，永遠冷淡的模樣。

最讓宋卿印象深刻的，不過是前幾天晚上。

他洗了澡後躺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滯，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渾然不覺阮君剛洗完澡。

阮君頂著一頭濕發，磨磨蹭蹭地躺到床上，一把圈住宋卿的腰，細細密密的吻立刻貼了上來。

宋卿說：「把頭髮吹乾，容易感冒。」

阮君吻著他，聲音含糊地撒嬌：「你幫我吹。」

宋卿靜默一秒，翻身下床，從抽屜里拿出吹風筒，不用他示意，阮君就坐到他跟前仰著腦袋。

阮君知道宋卿很吃他這一套，或者說，宋卿不喜歡他太過強勢的模樣。可能因為曾經的一些並不美好的回憶，也可能因為其他什麼，總之阮君習慣了這樣賣乖討好。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吹風筒發出的聒噪音響，以及終於在冷淡的屏障下停止鬧騰的阮君。

吹到一半，阮君拔掉了插頭，頂著半乾的發黏糊糊地趴在宋卿身上。

他明明什麼也沒說，宋卿卻什麼也明白了。於是宋卿推開他站起，言簡意賅道：「我去給你倒杯水。」

阮君立即拉住他的手腕，氤氳著水汽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他，亂糟糟的發黏在臉頰兩側，顯得真摯又乖巧。

阮君咬了咬唇，貼近他，蹭著他，輕輕地說：「快一個月了......」

宋卿卻說：「可是我很累。」

阮君身體一僵，神色不虞。

這半個月以來，宋卿連門都沒出過幾次，成天待在家裡，阮君也不出門。累像是假的，又好像真的。

宋卿知道阮君是真的很想要，但他卻有意不給，是在試探，也是在幼稚的報復。

最終，阮君讓他先睡下，悶著聲音說自己可以去倒水，然後輕手輕腳地關了門。

宋卿躺在床上，木訥地看著這一切，忽然有些無趣。他將腦袋蒙在被子裡，有些......難過。

宋卿這才發現自己終究是一個矛盾又愚蠢的人。忍不住讓對方難過，也忍不住讓自己難過。他放任矛盾醞釀、乃至最後激化，只是冷漠地注視著，像是在懲罰對方的恣意妄為，也像是在懲罰自己的一往情深。

最後，他言不由衷地想，真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