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開始給別人紋身的的?」
「大學時遇上老野,他完成了我身上的第一次大面積刺青——就是背上的浮世繪,我很喜歡,決定跟著老野學紋身,剛好我是學畫畫的。其實就是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就行動了。」
「本科畢業後我已經能獨立紋身,之後在國外留學,去了很多歐美國家駐店,那邊紋身的人太多,藝術家也扎堆,簡直是不同風格的大熔爐,相比之下國內對紋身的接受度太低了。」
晏山曾經有過紋身的念頭,在曾經痴迷港片的。結果朋友把女友的臉紋在胳膊上,後來女友變前女友,朋友悲痛欲絕去洗紋身,線條變成醜陋的爬蟲,以此警惕每個想要紋身的朋友。
「其實紋身也沒必要後悔,紋身有時不代表當下,它只是一個紀念,甚至能代表釋懷。」
晏山想了想,說:「我還沒有想留在身體上的圖案。」
一個小女孩的第二十次套圈以失敗告終,無法忍耐地爆發出泄洪般的眼淚,馬尾上的淺粉蝴蝶結抖動。隋辛馳站起來,走上前買了十個圈,第八次時套中女孩眼神鎖定的兔子玩偶,他將玩偶遞給女孩,她在羞紅的面頰中有了歡欣,母親在一旁道謝,牽著她走出很遠。
晏山想起那個失去女兒的瘋子,他有兩顆玻璃似的、隨時會爆裂的眼珠,身體散發發酵的酸臭。
隋辛馳拋出最後一個圈,套中一輛汽車模型套裝,隋辛馳提著汽車模型走來,對晏山說:「送你,祝你不論以後走到哪都能搭上車。」
該是返程的時刻,隋辛馳下午還有預約,他揉捏著肩頸說:「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來找老張按摩了。」
「希望老張能振作起來。」晏山說,「他經歷過太多了。」
回省城之前,兩人返回鎮上,去了一趟老張的家,晏山在門口消防栓里找到鑰匙,開鎖走進去,老張已經在沙發上睡得很熟了,酒杯歪倒,窗外的蘆薈依舊綠得鋥亮且充滿生機,它會攜帶苦澀的汁液活下去,即使種植它的人先它一步枯竭。
第6章 請香
母親夜裡打來電話,說外婆生病住進醫院,已經插了管,這次有很大的可能挺不過來。從前年開始,外婆的身體斷斷續續出問題,拖沓到一定地步,簡直像一場永不痊癒的流感,要命的流感。晏山從小經常跟外婆生活,外婆是個開明的老太太,不像尋常老一輩的人那般溺愛又或過分管教他,童年生活雖缺少父母的陪伴,但晏山過得十分幸福。母親說其實之前外婆有幾次進醫院,但外婆不想告知晏山,這次告訴他,想到可能要見最後一面。
晏山把手機握得濕乎乎的,母親掛了電話好久,他還是維持著打電話的姿勢,想到今年過年時陪外婆打麻將,她還氣勢十足地胡牌,怎麼轉眼就氣息奄奄地躺進醫院,晏山感到不可思議的痛苦,覺得人的命數太隨便了,分明要竭力地活,卻能輕易地死。
他去醫院看外婆,醫院的窗簾和天空一樣藍。時隔很久他和母親、小姨一起在醫院對面的餐館吃飯,她們讓晏山下午開車載他們去山上的寺廟,燒香拜佛,祈求菩薩保佑外婆。
母親退休後很少待在湛城,父親職位多變動,她經常留在父親那兒照顧他的起居,父親在外一身架子,對柴米油鹽一竅不通,像個稚兒。年輕時父親在北京工作,母親事業心很強,如今倒多出相伴的時間,晏山記憶里父親每次過年都從首都帶回好多驢打滾,他趴在沙發上嚼糯糯的、甜甜的驢打滾,聽母親抱怨父親多久才能調回來。他知道母親從不表現她的孤獨,家裡一共三樓,母親多數時間一個人生活在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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