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把原生家庭的罪過怪罪給康序然?晏山畢竟心軟,只是陳舊的理由聽來也讓人心煩,無端的懷疑更使人心碎。晏山不是善於忍耐的人,他只是覺得好無所謂,愛情越來越不成為必需品,多數時候他會忽然驚覺自己有個相戀多年的伴侶,沒有太多打破關係的必要。
康序然緩慢地折斷瓜子殼,薄膜像柳絮般散得滿桌逃逸,然後他把瓜子仁全部扔進一旁的空碗裡,瓜子仁小山一樣壘得愈發高,他始終不吃,譚茲文問他只剝不吃是什麼意思,康序然回答他沒有胃口,譚茲文皺眉說:「你最近怎麼越來越瘦了?沒有吃飯嗎?」
「很忙,有時候會忘記吃飯,等想起來時已經不餓了。」
晏山看向康序然日益瘦削的側臉。康序然一向是吃不胖的類型,以往夜宵吃炸串、喝奶茶也不胖,不禁讓人懷疑他的身體是否有吸收營養的功能,晏山很羨慕,他的身材是吃水煮菜、水煮雞胸肉,泡在健身房裡才換來的,食慾很難控制,侵襲大腦時苦不堪言,時常康序然在他身邊吃巧克力可頌,他啃西藍花,抱怨連連,唾液如海嘯在口腔里攪弄,康序然用一張浸潤黃油的嘴來親他,就算他不喜甜食,也饞得仿佛能吃下十個可頌。
他不愛吃飯,於是有段時間晏山每中午都去醫院給康序然送飯,甚至和護士站的護士關係都熟絡起來,康序然在診室里忙碌,他就和護士們聊天,她們說康醫生平時看起來很內向和嚴肅,只有面對晏山時才會非常地笑,簡直很少見。
後來晏山也忙碌,各地來回找素材拍攝,不用說送飯,見面也難得,但醫院團建聚餐時,護士們還會發微信來問晏山來不來,康序然因此吃味,晏山無奈,說你不會連女孩的醋也要吃?康序然說是,他不認為誰天生就只能愛一種性別的人。
晏山是康序然的第一個男朋友,此前他和一個女孩有一段認真的戀愛關係,從高中持續到大學,康序然說他曾經考慮過和那個女孩結婚,只是她去了別的國家發展。所以晏山對康序然抱有一種奇特的責任,認為是自己帶著他走上這條不歸路,以後大概不會再有結婚生子的機會了,和父親的關係也因他弄得僵持不下,但又想若沒有他,康序然也不見得和父親親密。
瓜子殼的尖刺扎進康序然指甲的深處,他小聲吸一口氣。晏山的手穿過破碎的瓜子殼,按住康序然的手,說:「不要再剝了,沒有人吃。」
康序然注視著晏山的眼睛,薄薄的眼皮透出血管的青紅,抽動了一下。他說:「我困了,想回家。」
康序然想回晏山的家,晏山只能同意,兩人在路邊等網約車,這條路上的夜生活豐富,近十二點也人聲嘈雜,所以車來得慢,地圖上一大截的紅色,堵得厲害,也沒有其他回去的辦法。康序然靠在路燈上,頻繁地打哈欠,眼角閃出淚花。
晏山去一旁便利店給康序然買水,遇上應淮在櫃檯買煙,他看見晏山,熱絡地攬住晏山的脖子,笑著說:「要走?」
「嗯,剛叫了車。」晏山聳了聳肩膀,應淮比他矮一小截,所以他要隨著勾肩往下彎曲背,不太舒服自在。
「也不說一聲,我叫隋辛馳一起出來送你。」
「不用麻煩。」晏山不知為何補了一句,「其實我和隋辛馳不算太熟。」
應淮好似有些醉意,但身上並無酒氣,走路時身體不自覺左右晃動,五指又緊緊扣在晏山胳膊上,晏山不得不暗自使力,維持住兩人的平衡。忽地他湊到晏山耳邊,若非晏山躲閃,險些嘴唇貼上來,然而也離得太近,說話聲嗡嗡的,晏山耳朵里起了好多水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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