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躺著太閒太悶了,而且地上很多頭髮,看著心煩。」周笛蹦跳著,像左腳下安裝了彈簧,光腳掌將地面跳得「咚咚」震響,她說昨天穿拖鞋跳著走,以至於狠狠摔了一跤。晏山想等會應該去樓下打聲招呼,送點道歉的禮物。
「怎麼不讓小姨過來?」
「不麻煩她了,讓你小姨夫天天開車夠不好意思的了,但你爸司機也在受調查,這事交給外人又不放心。」
周笛有重度的潔癖,在外面回來是不能直接坐沙發的,必須要換了家中乾淨的衣服。潔癖到了一定程度就並非是好習慣,反而讓自己深受折磨,周笛常常是一面抱怨,一面毫不手軟地擦拭家中各個角落,就算請過家政也不心安。父親對日常生活各方面一竅不通,像個稚兒,其實若不是智力有缺陷,怎麼都該做得好家務,只是心安理得地不願意勞累,這是一場對峙,誰的底線低誰就像享受,周笛顯然更無法忍受髒亂。
晏山繼續未完成的清潔工作,周笛指揮他,漸漸讓他生出不耐地說,又不是缺一雙眼,哪裡有灰塵我看得見。晏山也愛乾淨,但從不逼迫他人也要一樣乾淨,同理,自己很累時絕不會動一根手指頭,不想就不要做,他覺得周笛是主動把自己憋成了受氣筒。
差點和周笛產生爭執,看見她抬起來的青紫右腳,晏山又把話咽回去了,說:「這幾天我住家裡照顧你,你就不要再亂動了。」
「你小姨本來說給我找一個護工。」
「算了吧,我也不放心。」
還沒購入拐杖,晏山從柜子里取出兩根他以前的登山杖,先讓周笛將就著,下午去醫院再買,看情況可能還需要輪椅,但周笛拒絕輪椅,沒有必要浪費錢是一個理由,另一個理由是她不希望被人用輪椅推著到處走,這讓她的自尊心受到磨損。晏山諷刺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坐輪椅的人都是失去自尊的人?」周笛眉毛一豎,說你少歪曲我的意思,他們坐輪椅是沒有辦法,而我是根本不用坐。
晏山無語,周笛讓他上樓在她房間把她的古詩集拿下來,腿瘸了腦子再不能繡,她要背背古詩。因為受傷不方便上下樓梯,周笛睡在樓下的客房,但好多東西都在樓上,一人在家拿不下來,晏山回家剛好幫忙,他前前後後被使喚了幾次,終於說明要罷工,坐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才問:「我爸的情況怎麼樣了?」
周笛嘴裡捋著《將進酒》,做著口型卻並不出聲,瞪著眼默背,而後深深地嘆氣,手把翻開的書反過來壓在腿上,用低沉的聲音說:「你爸是沒有問題的,但上面不肯放人,還在問話,那種封閉壓抑的環境最折磨人......」
每次周笛說起晏之立的事,語氣就自動變得很禁忌似的,仿佛在訴說一個秘密。晏山讀書時,過年晏之立還能在外面的餐館和家裡人聚餐,談到某些事,大人會降低音量,各自眼神都警惕起來,在外也不能隨意提起父親的名字,因此許多時候,晏山覺得父親不是一個真實的形象,而是模糊的雕塑,很金貴,他觸碰不到。
晏山安慰周笛道:「只是要走正規的流程而已,又不會誣陷他,你不要操太多的心。」
「怎麼可能不操心?」周笛拖著兩個垂吊的黑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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